当中一个,身材纤细,虽衣裙华丽,珠环翠绕,却难掩病骨支离、弱不禁风之态;脸上,眉如远山含愁,目似秋波笼雾,瑶鼻樱口,五官精美,只是双颊枯瘦、脸色苍白,倦倦病容,大减丽色——不是楚楚,却又是谁?
陈敬龙微一扫视,目光触及楚楚,登时粘住,再移不开;顾不得回应那两名军士喝问,双臂一分,将两人拨在一旁,自顾大步走上前去,到楚楚身前站定;目光在她枯瘦面容上转来转去,心中满是怜惜,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涨的胸中难过,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楚楚、檀云、李公公三人,清来者是谁,也都呆住,愣愣失神。旁边一些将官、军士,见有陌生人接近王妃,不由慌张,忙欲上前驱逐;又有以前见过陈敬龙的将官,认出他来,忙推拉阻止同僚、军兵去自讨没趣儿。
楚楚仰脸定定望着陈敬龙面容,怔了半晌,方缓缓开口,如梦呓般轻轻唤道:“公子……”陈敬龙微一点头,亦如梦呓般轻轻应道:“是我!……我……我来了!”
李公公听二人说话,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挥手眨眼,示意近处的将官军士都退远一些。
楚楚又凝望陈敬龙片刻,喃喃问道:“我听说,你的手足残疾,已经医好了?”陈敬龙干声应道:“是,医好了!”楚楚嘴角微挑,慢慢泛起一丝笑容,又喃喃问道:“那些肌肉坏死的地方,也都医好了?”陈敬龙应道:“是,全都医好了!”
楚楚笑容愈盛,眼中神采闪动,满是喜悦之色;忽然间,笑容一僵,若有所思,随即身形一晃,险些摔倒。李公公忙伸手扶住,慌恐嘱道:“郡主,您体虚未复,切不可太过激动!”
楚楚稳住脚步,微一扭身,挣开李公公搀扶;双目依旧望着陈敬龙面容,眼神变幻、错综复杂,忽显羞愧、忽显恼怒、忽显哀怨、忽显悔恨、忽而凄婉悲凉、忽而又激情热烈……凝望片刻,颤巍巍抬起手来,缓缓上移,似欲去抚摸陈敬龙面颊;可刚抬到他肩侧,却又猛地垂落;如泣血般一声悲叹,泪珠滚滚而下。
陈敬龙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楚楚流泪;此时又见,亦如以前一样,登时心中酸软、手足无措;慌道:“这……这又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不用哭……”
楚楚不应,慢慢转身弯背,将面庞偎在檀云所抱的一个襁褓上,哽咽凄笑道:“不用怕了!……宝贝儿,能救我们的人,已经来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不用怕了……”
陈敬龙被楚楚一引,方才到檀云怀里的襁褓,登时心中乱跳,口干舌躁,热血上冲,脑中轰鸣;不及多想,上前一步,伸手便往那襁褓抓去。
楚楚吓了一跳,急扑在襁褓上护住,慌道:“做什么?你……你粗手大脚的,想一把抓死他么?”
陈敬龙一呆,急忙缩手,结巴解释道:“不,不;我……我没抱过婴儿,不知该怎么去抱!……我只想瞧瞧他的模样!你让我瞧瞧……快给我瞧瞧……”
楚楚被他催逼不过,只得将襁褓缓缓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婴儿的头脸。那婴儿耳朵被襁褓掩住时,本听不见多少外面的声响,睡的正酣;此时襁褓一去,双耳尽露,立被震天喊杀声惊醒,“咿呀”大哭起来。
婴孩一哭,嘴巴大张,眉眼皱起一团。陈敬龙不清他长相如何,不由焦急,一叠声催道:“他哭什么?快,快让他别哭,让他停住……”
檀云苦笑道:“孩子受不了这杀声惊吓,怎能不哭?陈将军,别了,容奴婢将小公子掩好,哄他睡吧!”
陈敬龙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快掩起来,别让他哭!”寻思一下,又埋怨楚楚:“既然孩子害怕杀声,你又何苦把他带到城头上来?”
楚楚不容檀云包裹婴孩儿,伸手将襁褓接过,搂在怀中,直视陈敬龙,正色应道:“这孩儿的父亲,是个叱咤疆场的无敌猛将,是个横行天下的盖世英雄;他面对千军万马,亦从无畏惧,面对刀山剑海,亦绝不退缩!虎父之子,绝不能是无胆犬类!我把这小小孩儿带上城头,正是要他听听喊杀声,壮他胆魄;让他从小便习惯这战场情形,长大后,好像他父亲一样,做个无所畏惧的铁胆英雄!”
陈敬龙听她这话,不禁心跳如鼓、胸中滚烫,干声问道:“这孩儿……是我……是我……”
楚楚急急打断道:“我是承命王妃,这孩儿自是承命王的骨肉!”反手指向城外,继续道:“如今承命王身陷危境,性命堪忧!……你……你肯不肯在这孩儿的情面上,去救他一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