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商如海在散客台上大叫:“疯婆子,你说容儿跟定了他,是什么意思?”
那商容儿就坐在商如海身边;不等祝倾城接话,已经抢着应道:“爷爷,我跟龙哥哥是早有婚约的,我自然是跟定了他,这还用问么?”
商如海急道:“不行!婚约已经取消,再也休提!长缨会当初逆朝廷而行事,不忠不义;他是龙天河的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你万万不能嫁他!”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大多不以为然。江湖人率性而为,不受朝廷管制,向来不大将朝廷放在眼里;况且龙天河力抗血寇,颇受江湖人尊敬;此时商如海重视朝廷,当众贬斥龙天河,实是大违众江湖汉子的心思;众人对这闻名江湖的泰斗前辈登时都有些反感,神色间多少已经有些不大恭敬,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名声,不敢出言斥责罢了。
商容儿大急,奔下台,到陈敬龙身边站定,叫道:“爷爷,我不认得龙总舵主,不知道他是好是坏;我只知道,龙哥哥是极好的,你想让我们分开,可太没道理!你取不取消婚约,是你的事情,要不要跟着龙哥哥,却是我的事情;你可强管不来!”
商如海怒道:“容儿,你连爷爷的话也不听了么?”
不等商容儿接口,祝倾城冷笑道:“老鬼,这孙女有我一半,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道什么事都只由得你做主么?你当初给她定下婚约,并不曾问过我的意思,现在想取消婚约,也不来问我意思,难道把我当死人不成?哼,你想取消婚约,好啊,只管由得你,我以祖母身份再给另行定过就是了!”
转向商容儿问道:“容儿,奶奶给你定个婚事,将你许配给这小子,你可愿意?”说着向陈敬龙一指。
商容儿喜道:“奶奶明知我愿意的,何必再问?”说罢冲着商如海嘻嘻而笑,大做鬼脸,十分得意。
祝倾城大笑道:“这便成了!原来婚约,确已取消,容儿重定亲事,仍是嫁这小子,有何不可?哈哈――”
她这番举动,全没半点长者形象,直如小孩子胡闹撒赖一般;会上众豪杰无不好笑,有的忍俊不禁,已经笑出声来。
商如海大怒起身,喝道:“胡闹,胡闹!你为老不尊,简直太不象话……”
祝倾城怒声打断道:“说我胡闹?哼,老鬼,当初我要加入长缨会,相助龙总舵主,你便千拦万阻,不许我去。我当初若加入了长缨会,保护龙总舵主,血寇便未必杀得了他,长缨会便未必解散,血族便未必能嚣张至今,朱雀城便未必沦陷,我朱家百年基业便未必尽毁!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你这老鬼不好!今天你又来干涉容儿,不许他跟随龙总舵主之子,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我……我这口气忍了十五年了,今天可实在忍不下去……”说着跳下台,伸魔杖指向商如海,叫道:“老鬼,下来,我跟你手底下见真章!”
商如海气道:“我不跟你个疯婆子一般见识!”转向商容儿,问道:“容儿,你当真铁了心,非跟这小子一起么?”
商容儿毫不迟疑,脑袋点的如小鸡吃米一样。
商如海气的脸色铁青,胡须乱颤,顿足叹道:“好,好!商家儿孙如此不知忠义,我商如海当真有脸面的紧!”
洪断山劝道:“老哥哥,兄弟忍不住想说句公道话。听老嫂子方才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细细想来,倒是老哥哥迂腐固执,行事不很妥当……”
商如海气极大叫:“连你也这样不分皂白,毫无忠义之心,真是枉我与你结交几十年!”扫目环视,见众豪杰脸上均有不以为然之色,叹道:“罢了,罢了,人心不古,早都不认得忠义二字!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何必在此惹人生厌?从此老夫退出江湖,再不过问闲事,只在家中读书饮酒,清闲度日便了!”说罢跃下台,疾奔出场而去。
商容儿大叫:“爷爷,你去哪里?”商如海既不回头,也不应声,便如没听见一样。
方才众人齐若男、祝倾城二人慷慨激昂,先后宣布加入长缨会,都觉热血沸腾;但随后被商如海一番冷话说出,热情便都有些退却;此时又见这江湖第一前辈人物气急败坏,离场而去,不禁心里都有些不很痛快;既然心里不痛快,兴头自然便不足。
一时众人个个意兴阑珊,无精打采,会场气氛冷清下来。
便在这时,又听祝倾城叫道:“洪老弟,以前我见你与那老鬼称兄道弟,只当你也是像他一样没见识的,所以一直不大愿意理你;刚才听你说话,却原来是老嫂子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