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奔到她身边。张教众蹲身扳住她肩头,轻轻将她翻转,却见她双目紧闭,两手按着一捆干草挡住腹部,不见有没有血迹。张教众轻拨她双手,想伤势如何。楚楚忽然咳嗽一声,睁开眼来,草束微抬,戳向张教众咽喉。那张教众只当她重伤昏厥,甚至已经死去,哪有防她之心?况且距离如此之近,哪有时间反应?微错愕间,已被草束戳中,闷哼一声,两眼圆睁,向后便倒,颈间鲜血狂喷。
黄、陈二教众见异变陡生,不禁大吃一惊,正要拔剑,却听身后微有声响。陈姓教众不及回头,只觉左后心一凉,跟着眼前漆黑,身体向前扑倒,再无知觉。黄守家刚一转身,却觉颈间疼痛,一柄利剑已经贴上脖子,割出条伤口;眼前一人,身形高大,头上、身上全都是雪,连脸上也沾着不少。那人脚边,一个人形雪坑,显然,他方才正是藏在雪坑之中。
黄守家又惊又惧,不敢稍动,颤声道:“你……你是谁?”那人抹去脸上雪末,笑道:“你问这话,未免太笨。我不是陈敬龙,还能是谁?”
原来,楚楚所定计策,正是要陈敬龙藏在雪里,听到自己咳嗽再跃起身来,攻敌人个出其不意。她自己却装作重伤垂死,将出鞘利剑藏在草束中,突然出手,剌死来察自己之人。
行此计策本不很难,只是又要扬雪打灭火堆,又要滚出痕迹,又要将陈敬龙掩在雪里,又要揪乱衣服、扯出腰带,又要将鞋袜抛在各处,这一套伪装现场的工作下来,把楚楚忙得气喘嘘嘘。刚才她说话喘息,倒并非全是装出来的。
陈敬龙持剑笑道:“楚楚,你这计策,当真管用。轻而易举便将三人收拾了,确是比拼命硬打好得多。”楚楚坐起身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轻笑道:“张寨主派人除去监视咱们的两名神木教众,用的便是这样办法。我不过是将他用过的计策稍加变化而已,并不是我自己凭空想出。要说厉害,我比张寨主可差得远了!”微微一顿,着那张姓教众的尸体,叹息道:“我连鸡都不曾杀过,现在居然杀了人!刚才出手,我真怕力气不足,杀他不死。若被他逃走,咱们可就糟了!”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有些害怕,只不知是因杀了人害怕,还是想起方才如果杀人不死,后果严重,所以后怕。
陈敬龙见她并不十分惊慌,暗道:“在勿用山时,秦老大并不是容儿所杀,却仍将她吓得六神无主。现在楚楚亲手杀了一人,却仍能有条有理的跟我说话。她的定力,可比容儿高太多了!”问道:“这个人怎么办?也杀掉么?”
那黄守家被冷冰冰的剑刃贴在脖子上,全身寒毛直竖,连手指头都不敢轻动一下;此时听说要杀掉自己,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哀求道:“别……别杀我!我绝不把你们的行踪说出去,饶了我吧!”陈敬龙喝道:“我会信你么?”手上微微加力。黄守家吃痛,吓得魂飞天外,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两排牙齿捉对撕打,居然张不开口来说求饶的话。
楚楚沉吟道:“公子,先不忙杀他。我有话问他。”对黄守家道:“你老老实实,不许隐瞒,更不许撒谎。如果答得好,我们便饶了你;如果有半句假话,立即让你身首异处。”黄守家惊惧稍减,战战兢兢道:“姑娘请问,我……小人只要知道,绝不敢有一字隐瞒,更加不……不敢撒谎。”陈敬龙将剑从他颈间移开半寸。黄守家大大出了一口长气。
楚楚沉声道:“这附近有多少神木教人?”黄守家略一寻思,回答道:“这方圆三十里,是我们长青镇神木教众的搜索范围,不算这两个死的,统共有一百八十八人……”楚楚喃喃自语道:“一百八十七人,方圆三十里,倒也不算太多。”黄守家陪笑纠正道:“是一百八十八人。”楚楚喝道:“你还算是活人么?当然要刨除在外。”黄守家愕道:“姑娘说过,不杀小人的。”楚楚道:“杀与不杀,全你老不老实,现在可没有定下来呢。我你贼眉鼠眼,很不老实,只怕被杀的可能比较大些。”黄守家忙道:“小人老实,绝对老实,不被杀的可能比较大,不不,只要姑娘不食言,小人便绝不会被杀。”
楚楚冷哼一声,继续问道:“其他人,也会搜来这里么?”黄守家忙道:“决对不会。我们几人一伙,一伙管一片儿,不能随意乱走,免得都聚在一处,遗漏其它地方。”陈敬龙与楚楚听得不会再有人来,都松了口气。
楚楚起身拾回鞋袜,见还都只是半干,皱皱眉头,放在仍有热气的灰烬堆上烘烤,又问:“方圆三十里之外,有多少人?”黄守家想要摇头,可微一晃动,脖子立即触到剑刃,吓了一跳,不敢再摇,一动不动回答道:“其它地方,是别的分坛所管,小人可就不知道了。不过,长青镇地处荒僻,所以人数最少,教众也都没什么本领;别的分坛,人都比我们多,本领也要比我们更高。”
楚楚微微点头,道:“你是说,出了你们的搜索范围,危险会更增加。”黄守家道:“依小人想,应该是的。”楚楚皱眉思索,沉吟不语。
陈敬龙忽然想起一事,喝问道:“刚才你们在林外说话,为什么说我恩将仇报、下流无耻?”说着手上微动,剑刃又贴上黄守家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