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便率先走进了苏呷日则家中的堂屋。
看得出来,苏呷日则家的土坯房已经有些年头了,因为堂屋里安置着一个火塘的缘故,只钉了一半的木制楼板已经积满了漆黑的烟尘。
火塘所在的那面黑漆漆墙上,又钉了两排大钉子,陈默目测那应该是用来挂烟熏肉的,只不过大约是因为已经到了年底的缘故。两排挂肉钉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承载着楼板的枕木上,倒是挂了好几串玉米。
堂屋的地面上,除了火塘以外,就是凌乱放着的一些农具,以及早就已经不新的几把脏兮兮破椅子。
“陈老师、校长,还有诸位老师,你们……坐啊。”
匆忙之中苏呷日找不到抹布,便用自己的衣袖挨个椅子擦了几擦,然后招呼陈默几人坐下,只是话说的确实明显的底气不足。
毕竟在苏呷日则的眼中。陈默等人衣着打扮都是华贵的,怎么看都属于那种城市中的爱卫生讲究人,而他家这状况确实不堪入目的脏乱差——至少在城里人眼中。肯定是脏乱差的吧。
然而苏呷日则却想多了,因为一身衣服加起来好几万的陈默,毫无犹豫的就坐了下。
其他人看陈默已坐下,自然也就有样学样的分别找了椅子坐,也就是那两个尽职尽责的女保镖,没有坐的一左一右看似随意的分别站在了门口附近。
见陈默等人差不多都坐下了,苏呷日则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心中的自卑情绪缓解了一些,他趁着这功夫用彝族的语言低声吩咐了他弟弟几句什么话。
于是听完苏呷日则的吩咐。他弟弟就风一样的跑出了家门。
片刻之后,就在陈默还没问出来苏呷日则究竟让他弟弟。去干什么去了的时候,苏呷日则的妈妈就带着二女儿。急匆匆赶了回来。
苏呷日则的妈妈,一看就是个经常劳作的农家妇女,皮肤不要说是和同来的姬嫣然几人想必,就是比之和她六七分想像的苏呷日则比,都明显差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还未进屋,苏呷日则妈妈就用彝语对着陈默几人,说了一连串的话。
虽然陈默半句都没听懂,但基于最基本的礼数,陈默还是在苏呷日则妈妈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站起身来相迎了,并且在苏呷日则妈妈说话的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面带笑容的恭听模样。
大约是觉得陈默听明白了,苏呷日则的妈妈紧跟着就视线一转,语气也转作严厉的和苏呷日则说了起来。
在陈默的注视下,苏呷日则面带羞愧的回答了几句,才终于得到了他妈妈谅解的样子。
于是助于说完话的苏呷日则妈妈,一转身就又走了。
“刚才这位是你母亲吧?她都说了些什么?”
陈默也终于又机会,扭头去问苏呷日则了。
“嗯,她就是我妈,她说我不懂事不会招待贵客,还有就是说陈校长你们能来我们家做客,是我们家前所未为的大荣幸。”
苏呷日则便解释道。
“呵呵,你别再把我们当骗子就行了,哦对了……你母亲又做什么去了?她怎么不进屋?”
听完苏呷日则的话,陈默便又是一笑并顺口问道。
只是这个顺口一问,却得到了个完全出乎陈默预料的回答。
苏呷日则的回答是简明扼要的两个字:“杀牛。”
“杀牛?杀牛干嘛?”
姬嫣然立刻追问道。
“按照我们彝人的规矩,家里来了贵客就必须要见血待客的。”苏呷日则便又回答道,大约是怕这个超漂亮的大姐姐听不明白,他顿了下后就又解释道:“见血就是杀牲口给客人吃,最尊贵的客人杀牛。”
听完这话,原本才刚重新坐下的陈默,一下子就又重新站了起来。
苏呷日则家的经济状况,从住的房子还有家里人的衣着上,也就已经能够看出个八九不离十的。
如无意外,牛恐怕就是这个家庭最值钱的家庭资产,陈默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任由苏呷日则的母亲去杀牛待客?
三步并作两步,陈默就出了苏呷日则家的大门,果然如苏呷日则所说的那样。
一头应该不超过两岁口的黄牛,已经被苏呷日则母亲和姐姐两个人,给牵到了院坝的边缘。
陈默看时,苏呷日则母亲和姐姐正在用绳子,去捆扎黄牛的腿好让呆会儿宰杀的时候,黄牛不会因为吃痛而挣扎逃跑甚至伤人。
也顾不得对方听不听得懂汉话了,陈默赶紧跑过去连声劝说,试图让苏呷日则母亲别杀牛。
甚至陈默把再这样的话,我们就只有赶紧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的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跟着出来的苏呷日则,却在听完陈默这句话后就急了。
“陈校长,杀牛待贵客是我们彝人的老规矩的!您要是这样走了,四邻八舍会耻笑我们家的!杀牛都留不住贵客……以后我们家很久很久都抬不起头的!”
陈默听得出来,苏呷日则并不是为了留下陈默,才特别编造出来的这种言辞,而是确有其事。
这便让陈默犹豫了,他知道在很多地方以及很多人眼中,在四邻八舍跟前有没有脸面,那是个非常严肃以及严重的问题!
最严重的情况,甚至都可能会闹出人命!
况且若是让苏呷日则家丢了这脸面,那么苏呷日则去私立暖暖音乐学院上课这件事,弄不好也会随着生出不必要波折的啊。
“小黑哥,这事儿好解决的嘛,人家以贵客的礼节招待我们,那等走的时候我们也就以贵客的身份,留下一份厚礼也就是了,礼尚往来也是我们汉家的老规矩!”
还好,邱大林在这个时候,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跟着一起跑这趟,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仅仅是吃吃喝喝。
礼尚往来?
嗯嗯,此言甚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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