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六符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起身缓缓踱步,半晌才道:“下官有两种可能,一种如大人所言,他们是在为火器制造训练拖延时间,这种火器想必制造起来难上加难,用的火药我也是配方有所不同;咱们平日所用的火药哪有这般威力?”
“说的对!”萧特末缓缓点头。
“不过宋人必然已经慢慢的开始熟练了,您想,去岁九月间宋人和西夏元昊在好水川大战一场,宋人大败而归,宋将韩琦那是出了名的不服输之辈,当时若有这些火器神炮,他能不调去前线报复么?所以说苏锦说的话还是可信的,那时候这些火器尚且在制造琢磨之中,还不能使用。”
顿了顿,刘六符又道:“可是短短数月之后,你我亲眼目睹了数百杆火器和一门神龙大炮,这说明宋人制造火器的技术日见熟练;苏锦只要跟咱们再拖延上一两个月,怕是又要多造出来成千上万杆火器出来;这玩意越多,宋人便越不在乎咱们大辽边境上的雄兵了;虽然不足以跟我大辽雄兵对抗,但只要把守住几处险要的关隘,便足以给我大辽铁骑造成大量的杀伤;到那时,咱们岂不是吃了哑巴亏么?”
萧特末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小子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对谈判毫不在意,我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刘六符道:“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宋人的其实根本造不出很多火器来,下官在想,这等机密之事,那苏锦为何要让我等知晓,这不是泄露宋国的机密之事么?我有些怀疑他是故意为之,好让我们知难而退。”
萧特末摆手道:“这你就多虑了,你没见么?当时是我要拿他,他逼不得已才掏出那火器放了一响,而那些神枪营本是在校场上驻扎训练的,我们去的时候,并没听见一声火器爆响之声,这说明他们根本不愿意让我们到;后来苏锦掏出那火器施放之后,其实便是露陷了,所以他才一不做二不休让我们那火器的威力,当然也有震慑之意;不过本使来,他是想瞒没瞒住,这小子还太嫩,却暴露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来。”
刘六符想了想下午的事情,确实如萧特末所言,好像是那苏锦欠了考虑,无意间将火器暴露之后,才发出邀请,让自己等人参观火器操练,不像是有意为之。
“主使大人洪福齐天,居然无意间得到宋军的这么大的秘密,免得咱们蒙在鼓中;其实下官是想说,那苏锦如果故意让我们这火器的威力,那便是外强中干之举,这说明他们一定无法再造出更多的火器来,炫耀其实便是胆怯。”
萧特末道:“千万莫要这么想,一旦估计错误,你知道会给我大辽铁骑带来多大的死伤么?万一我们回去向朝廷如此禀报,当我大军进攻之时,关卡上突然冒出成千上万的火器施射的话,你我二人如何解释?咱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刘六符吓得脖子一缩,这事可不是危言损听,大辽军法甚严,慢说是谎报军情这等大事,便是军营中发个牢骚,被将官们一旦得知,都会毫不留情的用弯刀削了脑袋。
“主使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六符问道。
萧特末伸着大手在满脸铁刷子般的胡须上拨来拨去,缓缓道:“依我,咱们需要尽快的结束这次商谈,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不能再耽搁了,这件事须得立刻禀报给朝廷,不能让朝廷蒙在鼓里;皇上说的很清楚,我等在此逗留之际,边境大军将会于二月十八之后佯攻宋境给我们壮壮声势,逼得宋人让步,现在来咱们一定要赶在二月十八之前赶回大辽境内,万一佯攻之际吃了这火器的大亏,咱们就被动了。”
刘六符点头道:“主使大人考虑的是,今日已经是二月初六了,就剩下十二天了,回去的途中还需几日,咱们一定要在初十左右将谈判之事了结了。”
萧特末点头道:“便是不能了结,咱们也必须赶回去。”
刘六符道:“主使大人,明日一早咱们便主动去找富主使和苏锦,不能等他们来找我们了,他们现在是巴不得慢慢悠悠的耗时间,咱们可耗不起。”
萧特末道:“说的对,为了以防万一,你即刻写一封密信,派人送到边境大元帅处,以防时间错失酿成大错。”
刘六符点头道:“下官即刻便写,咱们此番即便是谈判不成,刺探了这个重大的消息,回去也不至于受罚了。”
萧特末揪着胡须道:“要是能搞到那火器的样板,或者是制造的图纸就好了,我大辽也可依葫芦画瓢造出这些火器,到那时,宋人便等着咱们给他们惊喜了。而且若是能办成此事,咱们定会受到重奖,说不定本使能当个上将军也未可知,而你刘副使必会进中枢枢密,立足重臣之列。”
刘六符半张着嘴巴舔着嘴唇,既向往又纠结的喃喃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事也太难了吧;一个不好,咱们可都要把命丢在这儿了。”
“留个心眼,见机行事便是。”萧特末叹了口,摆摆手,像只大螃蟹一般缓缓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