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一声，再次给自己倒酒：“可惜，金香玉被你杀了，她本来是无辜的。”

方雨珍冷笑不止：“我也是无辜的，刚才被我杀掉的那些人也是无辜的，这整个世界、多层空间，有太多太多的人是无辜的！可惜，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人生来就会坠入痛苦之中，想要不再痛苦，就必须强到没有人再可以将痛苦加诸你身！所以与其说‘无辜’，倒不如说‘弱小’！”

叶云眼神中带着失落：“是啊，你本来也是无辜，可惜当我明白这一点时，你已经变得像现在这样，很辣无情。”

方雨珍道：“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该骄傲才是。”

叶云一口饮下杯中之物：“好了，在你动手杀死我之前，问出你想要问的吧。”

方雨珍道：“你知道我有事想要问你？”

叶云道：“以东皇族目前的力量，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杀我，甚至不需要你出手吧？”

方雨珍道：“是的，你已经堕落如斯，我是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男人，竟然多年未有长进。”

叶云道：“或许是因为我太过执着于仇恨，或许是我已经早已没有了灵魂，又或许，从我开始决定对付那个叶云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所有上天的眷顾，失去了所有我本该拥有的天赋。”

方雨珍动容，说实话，她从没想过风暴叶云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被他从小养大，自然是知道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刚愎自用的人，想要从他口中说出反省自我的话基本上比杀了他还难。

或许是他一早就感觉到了双方的差距已经拉大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地步，已经心如死灰了吧……

“并没有心如死灰。”

叶云再次给自己斟酒，端起酒杯望着里面清澈的液体淡淡的道：“每个人都有执念，人只要活着，就很难放下执念。可是很难不代表不能，其实你不知道，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放下了执念，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你杀死，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不论我再怎么改变，即成的事实也再难更改，已经失去的也不会再回来，最关键的是，当我的一切都被夺去，而我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复仇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再加上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完成我的复仇，所以这一切的一切，也该彻底的放下了。”

他自嘲的笑笑：“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失去了所有意欲的老人的临终醒悟吧，我已经活了两千多年，只是一股心气支撑着我改变了你和叶云的命运，可是改变了又如何呢？当我真正醒悟到自己所做的都毫无意义的时候，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方雨珍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死？”

叶云轻笑着摇头：“因为我死不了。”

方雨珍一怔：“什么意思？”

叶云道：“他……在我的身上下了一个诅咒，是永生的诅咒，不怕告诉你，他的力量强的即便是你和叶云一起成为了神，然后又拼搏磨练一万年，能联手胜过他的可能性也不超过一成。所以他给我下的诅咒，这世间绝对没有人能够打破。你知道吗，我试过去X空间挑战神恩，也试过冲入真X空间去与那些他的敌人们战斗，还试过亲手将自己杀死，但不论我怎么做，只要我还有这一身力量，只要我身上还有他的诅咒，我就永远也死不了。”

方雨珍瞳孔猛缩：“他……真的那么强大吗？”

“很强。”

叶云笑道：“多层空间，并不只是无数个不同种族驾驭的平行空间那么简单，它是所有宇宙的集合体，还包括了真X空间和X空间本身，你可以想一想，能够操纵着这样的多层空间不断进行轮回的男人，他的实力得多强大？恐怕他的意志已经凌驾于多层空间的意志之上，他的力量也已超过了系统的力量本身。”

方雨珍道：“也可能是因为他有某种手段能够瞒过多层空间的意志和系统的侦测也说不定呢？你太过高估他了，他或许操纵着多层空间的轮回，但那又如何，如果他真的那么强，完全可以自己制造出无数的神不是吗？”

叶云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想过，不过看到他在我面前展现出来的力量，我还是更相信前者。”

他其实并没有老，依旧年轻，依旧强大，可是从他的精神状态来看，这个男人的确已经发自内心的衰弱了。

方雨珍轻叹一声：“那么，可以告诉我一切吗？”

她口中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自然非常清楚。

“一切……吗。”

“好吧，这就要从我被带离已经毁灭的人类空间说起。”

“那时候的我还沉浸在失去一切的悲伤中，那两个人并没有留给我缅怀的时间，他们只是将我带到了真X空间。”

“你很难想象真X空间的样子，那里并不是一片荒芜的地狱，反而兴盛繁荣，大片繁茂的树木覆盖了大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蓝色的大海包围着陆地，那里的空气清新、水也十分清甜，食物更是无比美味。”

“我在那里等了半个月，只是那样的地方尽管比我之后所见过的所有世界都更加美好，但是和自己的世界相比，确实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直到半个月后，我被带去见了他。你难以想象，不要说见他，哪怕是一路通往他的宫殿的路上，我所遇到的每一个战士也都强大的可怕，他们便如一个个神祇，而我穿行于他们之间却是那样的渺小。”

“当然，我终归还是见到了他，那样的强者，哪怕是当时的我真的心如死灰，自认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产生畏惧的了，可是当我看到他，却还是忍不住的屈膝跪拜，瑟瑟发抖。”

“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丑陋。”

“他认为跪拜的我实在很丑陋，并且评价我为所有的叶云中最弱小最懦弱的，我让他失望了。”

“听到这番话，我不由自主的抬头去看高高在上坐着宝座的他，你知道，当一个人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会又多么大的惊讶。”

“不过我想像我表现出来的这种惊讶的表情他一定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没有在意我的惊骇，而是很平静的告诉我，我实在太弱小了，还达不到他需要的程度。”

“我问他，他需要我做什么，他告诉我，他想要我的力量。”

“这真的很奇怪，他那样的强者，我却是这样的弱小，我的力量连他的百万分之一也达不到，他为什么会需要我的力量呢？”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然后告诉我，他之所以会这么强大，是吸收了无数个叶云的力量才会如此，虽然每一个叶云的力量都可能会很驳杂，但那终归也都是叶云，只有叶云的力量才是对他来说最完美的反哺，因为同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排斥自己的力量。”

“我虽然不懂反哺的力量，但是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机密，于是我质问他为什么会有无数的叶云，他既然也是我，那他为什么没有拯救人类空间。”

“我当时是把他当成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自己，可其实多层空间又哪有平行时空？”

“他告诉我，他是最初的叶云，也是第一个叶云，之后的每一个叶云都是他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