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草色新绿的旷野平原上。两道身影向不同方向行进着。逆着月光洒下长而淡薄的身影。孤单寥落。
出灵芸城向北行军第五日。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荒原横亘眼前。过了这片荒原就可以望见霍洛河汗国聚居的达邦高地。战争亦随之开启。因在灵芸城耽搁时间稍长。后又遇到连绵雨天行军速度大降。到达等同于两国交界边境的鸿雀荒原时比预定日期晚了近半个月。天气已是十分炎热干燥。不少将士都耐不住北方平原的酷烈温度纷纷病倒。
与萧百善和梁宫商议过后。易宸璟下令三军缓行。白日行军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午后最热时扎营休息。夜晚趁天气凉爽再多行一个时辰。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减少将士们煎熬。如此一來的确提高了行军效率。但也因此出现十分严重问題。。夜里步兵骑兵可以快速行进。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马却不行。两天下來。辎重队伍与前面拉开足有五里地的距离。远远落在后方。
“照这样下去。只怕到了霍洛河境内时三军要与粮草分家了。”遥望前面一片荒芜。白绮歌不无担心道。
“鸿雀原广阔无边。气候又极其恶劣。这时节正是多雨之际。万一赶上暴风雨很有可能损失大量车马粮草。”陈安回头看了眼同行的老弱残兵。长长一声叹息。“大将军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夜长梦多。倘若不能尽快走出鸿雀原会有更多将士水土不服失去战力。如此严重代价实难承受。毕竟号称二十万兵力的征军实际上只有不到八万精兵。每病倒一个都是莫大损失。”
陈安所说都是事情。白绮歌也不是不了解。然而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最容易埋伏突袭。当年她在战术模拟对战课上就吃过这个亏。吃一堑长一智。对危机四伏环境保持警醒的同时。白绮歌沒有忘记粮草在军中重要地位。远途行军中一旦后方补给出现问題。再强的军队都会成为困兽。直至兵败。
两相不利。骑虎难下。如今也只能祈祷霍洛河族沒有良才智将想到偷袭辎重部队。否则遥军危矣。
有一身戎装的皇子妃坐阵。陈安的任务并不算重。现而今这位英姿飒爽的皇子妃威望不逊主将易宸璟。尤其是在同行数日的辎重部队以及掉队士兵间已有“战妃”称呼不时传出。只要白绮歌往队伍前面一站。后军这些最累最苦的将士们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倍受鼓舞。个个精神抖擞。
“皇子妃简直是一剂良药。专治士气不振。”
瞥了一眼感慨不尽的陈安。白绮歌淡淡浅笑:“有效的不是我。而是皇子妃这个名号。换做其他女子在这里与陈参军骑马共行。效果是一样的。”
“效果会不会一样末将不敢妄断。末将只知道皇子妃巾帼不让须眉。能忍耐出征这份苦累的女子才担得起将士们尊重敬佩。”
白绮歌既不推辞也不反驳。前世她投身军旅为国捐躯。今生随军出征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她宿命本就与战争戎马相连吧。生生世世躲不过烽火硝烟。只不过初衷目的变了而已。。曾经为那些养育她成长的前辈恩人。而今。为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有他。
爱上易宸璟这点。无论何时她都不会否认。
顶着酷烈日光汗流浃背走了半日。暮色踏过。深夜再度降临。
清点人马物资无问題后。陈安带着两名士兵赶往中军复命。白绮歌与众将士一齐安营扎寨进食休息。留下二十夜哨在周边巡逻。其他人或于帐中或席地为铺进入梦乡。
最近白绮歌一直睡不好。觉很轻。稍有响动便会被惊醒。是而当细微脚步与短促哨声传來时。白绮歌一个翻身猛地坐起。腰后短剑迅疾出鞘。
情况不对。看着大片躺倒沉睡的士兵。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平时这些士兵劳累一天倒下就睡。用不了多久就会鼾声四起。可是今晚所有人都异常安静。沒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也沒有人睡得舒服、不舒服翻个身变换姿势。仿佛都昏过去一般悄无声息。白绮歌蹑手蹑脚走到最近的士兵身边拍了拍。沒有回应。粗略打量不见有伤。呼吸脉搏也沒有问題。看样子只是睡得太沉。
事有蹊跷。白绮歌不敢贸然暴露。皱着眉头查看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处处轻烟缭绕的篝火之上。
为了减少押送物资负累。遥军做饭取暖都是就近寻觅些可燃物生火。拨了拨篝火堆。显然今天用的燃料与以往不同。不是木柴野草。而是一种从沒见过的干枯藤蔓。白绮歌不知道这些藤蔓是什么。但她隐隐察觉。将士们昏睡一定与这些藤蔓有关。不然怎么会只有远离篝火轻烟的她毫无异样呢。
“皇子妃冷了吗。离篝火这么近小心伤到。水火无情啊。”身后蓦地响起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白绮歌回头。恰是之前夜里方便时被她吓到的那个少年新兵。
“是啊。太冷了。近些烤烤火。”深吸口气。白绮歌不动声色撑起笑容。短剑在背后紧握。
她还记得。今晚负责拾取残枝枯叶生火的人。就是眼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