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淡薄名利,对于安平有如严父,有如慈母,只知付出,不知索取,二十年来含辛茹苦,工资奖金都贴到了福利院,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花到了自己的身上。眼看着老院长都要到退休的年纪了,别说银行存款了,就是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中午若不是怕要不到钱,担心福利院的老人们断了粮,就是自己这五百块钱都不会收。
“不用,不用,你花不了就存起来,福利院要没钱的话,再找你要总行了吧!快!收回去啊……”老院长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了安平的手中,态度很是坚决。安平知道,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老院长会因为自己太客气而伤心,索性不再坚持的把钱收了起来。
“还有个事,这天气太热,老方头生了褥疮,朝阳的房间不能住了,我想把他搬到你的房间去住一段日子,你看行不……”安平把钱收了起来,老院长递给了安平一碗凉好的糖水,看着安平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枯黄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慈祥的微笑。
“那有啥不行的,一会我就把行李搬到后院,跟豹子叔一起去睡……”福利院是清江市政府专门为孤寡老人、军属烈属开办的,安平虽说是孤儿,但本身并不具备在福利院居住的资格,若不是老院长在福利院外将安平捡了回来,又一意孤行的将安平收养成人,怕是安平早就应该被送到专门收养儿童福利院了。
而且,自从安平考上了中专的时候,就算是走向社会了,虽说福利院里没有锦衣玉食,但也是要占着一个人的嚼裹,总有占公家便宜的意思。安平之所以直到现在都赖着不走,倒不是没有食住的地方,就是还是舍不得生活了十几年的环境,舍不得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老院长。
“豹子叔,我来陪你了……”和老院长闲聊了一会,安平就回了屋,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直奔后面的院子。福利院在编的人员就四位,老院长主持全面工作,刘阿姨和洪婶两个集会计、出纳、护理员,厨师,勤杂工于一体的工作人员,再有就是安平嘴里亲切呼喊的豹子叔。
“平儿,吃,吃……”豹子叔人如其名,消瘦的脸颊,花白的头发,混浊的眼神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寒光,就像一只蓄势而发的猎豹,只有看到安平的时候,豹子叔才会流露出一股和蔼的笑容,随即有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了半块西瓜,直往安平的嘴里塞,用他特有的方式表达着内心中的热情。
豹子叔是福利院的收发工兼勤杂工,在福利院工作十几年了,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大名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据老院长说豹子叔年青的时候当过兵,脑袋受过严重的伤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话更是颠三倒四的,总让人抓不着边,跟队伍走散了才流落到了清江,之所以能在福利院工作,还是跟曾经的军分区首长攀上了战友情,受到照顾才在清江落了户。
本来,按照军分区首长把豹子叔送到干休所养老,只是豹子叔似乎就认准了福利院,几次从干休所里跑了回来,守在福利院的大门口任谁也拉不走,仿佛福利院中有什么让他难以割舍的东西一般,他的性格偏激执拗,谁也分不清楚他的想法,最终那位首长索性把豹子叔安置到了福利院,一晃十几年过来了。
豹子叔对安平很好,不但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安平来,还教安平习武打拳,从小到大,安平顶着孤儿的称号,没少受淘气的孩子欺负,每当这个时候,豹子叔就会发疯,拎着菜刀就去找人拼命,久而久之,安平周围的人都知道豹子叔是个武疯子,砍死人可是不偿命的,这样的人可是惹不起的,间接的给安平免除了不少的麻烦。
“豹子叔,豹子叔,我不吃,您自己吃吧,我先去铺床,一会啊,我去买猪头肉,晚上咱爷俩喝一蛊啊……”安平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有如哄骗小孩子一般,将半块西瓜又推了回来,塞进了豹子叔的嘴里,鲜红的西瓜汁淋到了豹子叔满嘴,一老一少就这样呵呵的傻笑着,小小的院落里升起了一种简单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