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毕竟是害怕的,张氏这番说了,贾代善又那般严厉地看着,她却是不敢再为贾政求情,只能抱歉地看了自己的二哥,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歉意。贾政看见了,却没什么反应,视线交汇不过一瞬,眨眼他便垂下了眼眸。贾敏鼻头一酸,赶紧低下了头,不敢让人瞧见她脸上的泪水——她知道,这次,她是犯了大错了!
张氏和贾敏前脚刚走出正厅,后面就传来贾代善几乎化为实质的愤怒命令声:“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然后,就是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板子落在身上的啪啪响……贾敏呜咽一声,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捂住了嘴,泪水直打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张氏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她父亲老靖远侯爷去世后的第三天,她穿着素净的衣服红肿着双眼去正厅给贾母请安,当时贾敏穿着一身石榴红百合纹嫩黄镶边蝴蝶穿花短袄,下着着正红撒花襦裙,东珠流苏的赤金簪子,耀眼的芍药花就簪在一侧,眉梢被轻轻描画直入发梢,殷红的嘴唇,脸上笑靥如花,那灿烂明媚的眼神,直刺进了她的心底……
你也有今天!张氏心都要飞扬起来了,全身就如腊八寒天喝了浓浓一碗热汤,从头到脚的舒畅,身体的没一个毛孔,都是说不清的熨帖痛快,多年来在贾敏这里受得窝囊气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只恨不能叫她也尝尝自己当年受过的屈辱痛苦!面上,张氏却还是安慰了几句:“敏妹妹先别忙着哭,老爷不过也是一时生气罢了,二爷可是他亲生骨肉,虎毒不食子,老爷再生气,还能真把二爷怎么样了?”贾敏只不听,兀自哭得厉害。张氏不耐烦起来,只指了贾母道,“太太如今还晕着不知情况,妹妹可不要只顾着伤心,倒忘了太太~”
贾敏这才稍稍收敛些,流着眼泪跟在张氏后面,一起送了贾母回房去。一行人小心把贾母放在床上让她躺好,太医却还没到,府里供奉的李大夫去给王氏诊治抽不出空来,要搁以往,贾敏早叫着人去王氏那里把大夫请过来了,这会儿却是不敢,巴巴看着张氏,等着她的主意。
张氏自不会把李大夫叫过来,对着贾敏哀求的眼神,只说道:“母亲这是气急攻心,一时迷了心窍昏厥过去,不顶严重,等这口气消了也就好了,弟妹那里却是小产伤身,都六个月的身子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大夫合该先看了那边的。太医也已经请了,想必就在路上,不久就到了,妹妹再等等!”
贾敏想到还在受罚的贾政,还有那小产的孩子,捏紧了帕子,到底没说什么~又等了一会儿,太医终于姗姗来迟,给贾母诊过脉,说的却与张氏差不多,又从随身带着的医药箱里拿出一包银针,捏了不长不短的几根给贾母扎了几下,不一会儿,贾母眼珠子便动了,缓缓舒了一口长气,睁开了眼睛。
“母亲~”贾敏带着哭声喊了一句。
贾母开始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睁着眼睛迷糊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慢慢现出惊怒焦急的神色来,一把抓住了贾敏的手,急问道:“你二哥、你二哥怎么样了?”
“二哥~”贾敏哽咽难言,勉强叫了一句二哥,就大哭了起来。
索性太医是个有眼见的,忙忙借口走开了,张氏没了顾忌,便替了贾敏道:“弟妹那里不好,老爷震怒,任是怎么求情都不应允,还说若敢求情,一并处罚,太太又晕厥过去,把大家急坏了……二爷,怕是正在受家法呢!”
贾母这一听还得了?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这当口张氏可不敢去触贾母霉头,只当看不见,贾敏却是关心,惊道:“母亲,你才醒呢,怎么就好下床?小心身子!”
贾母闻言,却是大怒,也不管张氏就在一边,直喝道:“你二哥如今还不知受的什么罪呢,我这把老骨头算得了什么?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担心地紧,可不比你这般无所谓!”半死不留情面的指责,直让贾敏瞠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惯来宠着她的贾母。
母女正自离心,那头王氏悠悠醒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肚子里空落落的,再想起昏迷前腹部的绞痛,哪还有不明白,双眼无神地看过窗前站着的周瑞家的,猛的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撕心裂肺,哀伤彻骨~周瑞家的瞬间就红了眼睛,扑在床边上,哭着道:“奶奶,奶奶~小心身子,小心身子啊~”
李大夫却让人赶紧端了药过来:“奶奶总算是醒了,可得赶紧喝药,此次奶奶可是伤了身子,得赶紧治疗,否则,容易落下病根来。”
那些婆子丫头哪敢怠慢的,忙去端了药来,周瑞家的亲自喂王氏:“奶奶,只要奶奶调养好了身子,以后还会有哥儿的……身子可不能坏了啊……”好说歹说,王氏才含着泪,咽下了那药汁~李大夫在角落里松口气,成了!
王氏喝过药,却是冷静了一会儿,让人先送走了李大夫,叫过周瑞家的,在她耳边吩咐道:“你派个可靠的去王家通知父亲和大哥,这事、决不能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