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娘娘比我年纪还小,心思却是极深的,像她这般多愁善感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若非要见那人的心念支撑着,只怕皇上下旨封她为妃时,娘娘就已经找个法子害死自己了。”
锦贵人无意长叹引得言离忧好奇:“要见谁?绢妃娘娘有心上人?”
“我也不知道是谁——其实就连娘娘自己都不知道。”锦贵人摆了摆手,面上带着几分憧憬,“听娘娘说与那人是在外宫遇见的,也没什么交错,只是娘娘着了酷暑头昏险些摔倒时那人扶了一把,又对她笑了笑,于是娘娘便记在心上,乱说什么这辈子非那男人不嫁。想想实在荒唐,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哪里有再见的可能,何况又是后宫嫔妃这种身份?或许这只是娘娘让自己活下去的一个理由吧。”
言离忧一笑置之,心里却有些尴尬。
她对温墨疏,何尝不是沉溺于那份温柔、那个浅淡却让人安心的笑容?感情当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没有道理,没有规律,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抽丝剥茧把自己扒层皮也未必能找出理由,根本无从断定到底怎样才算是真爱。
“言大夫也有心上人吗?不知不觉竟红了脸呢!”锦贵人忽然一句玩笑登时让言离忧手足无措,轻松语气令略显低沉的气氛瞬息缓解。言离忧摸了摸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急的目光乱转,真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是这乱转的间隙,眼角余光内忽而有黑影一闪而过。
言离忧停住脚步,猛地伸手拉住锦贵人,面不改色低声问道:“铅华宫除了那几位宫女太监,可还有护卫之类?又或者哪个下人会功夫?”
“内宫平日都不许男人进入,护卫怎么可能在这里?功夫的话就不清楚了,从没有人对我提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言离忧摇了摇头,随便说了两句岔开话题,仍是不急不缓与锦贵人一起在铅华宫附近散步,目光里却多了几分谨慎,不停逡视周围情况。
持续数个时辰的上朝结束后,温墨疏匆匆忙忙回天阙殿换了件常服,转身又匆匆忙忙赶去铅华宫,后面还跟着一副散步心态的楚辞。楚辞似乎早有预测,当温墨疏进入铅华宫并很快出来时,脸上那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复杂表情并没能让楚辞意外,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欠揍眼神。
“趁着我回天阙殿的功夫,定远王世子以带言姑娘熟悉御医馆为名,先一步把人带走了。”温墨疏无奈摇头。
“那正好,我们直接回去吧,春秋从宫外弄来一筐新鲜春螺,回去太晚吃着就不新鲜了。”楚辞片刻不待悠悠转身,被温墨疏一把攥住衣袖才不得不停住脚步,回头时表情颇为幽怨,“殿下自己都看管不好自己的女人,揪住我也是白费力气啊!”
温墨疏苦笑着咳了两声:“又没叫你想办法把人带回来,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觉察出最近世子有些反常?”
“反常吗?那位身居要职又在江湖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少侠兼世子从没正常过吧?”
“说正经的……”温墨疏无力扶额,微微叹口气,“按理说这时候世子应该已经不在宫中,皇上交代追查玉玺的事他不是还没办完吗?以前他很讨厌在宫里暂住,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何至于这次拖延磨蹭,到现在还不肯走?”
弧线流利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戏谑笑意,楚辞揶揄地眨了眨眼:“所以说,殿下这是醋意横飞?”
“什么醋意,你就不能正经一些说话吗?”温墨疏欲辩无言,挥了挥手无奈道,“我只是摸不清他的意图而已。明面上他为皇上效命,但留言姑娘性命却不是皇上本意,还有他这些年追查青莲王的原因目的,没有一样是明确的,我担心他接近言姑娘另有所图。”
“摘掉青莲王的帽子后,言姑娘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说得不客气些,如果不是殿下铁了心要娶她,她连留在宫中的资格都没有,这样一个带不来任何价值利益的人,我不觉得图谋她会有什么好处。”
抛开青莲王身份,言离忧只不过是个失去记忆的普通女人,看起来的确没什么能利用的地方,然而温墨疏还是无法忽视温墨情对言离忧的不弃不舍,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温墨情费尽力气帮助言离忧仅仅出于朦朦胧胧的侠义。
胸腔里似是有团闷气郁结难抒,温墨疏沉沉叹息,冷不防楚辞的声音淡淡响于耳侧。
“如果言姑娘知道世子为她做的那些事,恐怕在她心里,殿下就不再是唯一温柔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