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情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苦笑一声,目光些许柔和:“你应该明白我对言离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也该相信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青莲宫那边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就带她回楼中一趟,届时你也要回去,不过碧笙得找个地方安排,不能再让她冲动任性误事。”
“是,我明白。”转头看了眼仍亮着灯的温墨鸿房间,碧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墨鸿大概还没服药,我过去看看,师兄早些休息吧。”
习惯了碧箫总是围着温墨鸿转,温墨情微带感激一笑置之,听着碧箫离去脚步声在原地默立。
片刻后,温墨情负手转身,夜色似的眸中掠过一道无从琢磨的光泽:“父王是要问那女大夫的事么?外边天冷,去书房谈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该自愧弗如了。”小院青石板路拐角,黑成一团的树影下走出一人,竟是温墨情的父亲定远王。定远王爽朗笑了两声,上前拍拍儿子肩膀,欢欣面色下有着三分与温墨情极其相似的稳重:“边走边说。白天时我见到那姑娘就觉得并非常人,听她声音更是耳熟,想了想最近你那边情况,忽然就冒出一个荒唐想法。”
“父王的想法一点都不荒唐,与无奇不有的大千世界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温墨情不动声色,既不挑明定远王的猜测亦不否认,模棱两可的话说出来让人完全看不出这是父子二人在对话。
定远王似是并不陌生这种气氛,如聪明的次子一样表情不变:“这么说,她果然是青莲王?”
“父王说是便是。”
“我说她是不是没用,她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什么身份,还得你亲口告诉我才行。”许是厌烦了父子间兜圈子,定远王瞪了温墨情一眼,“臭小子,你胆子够大,竟敢把她带回来还送去见你大哥,就不怕被发现惹你大哥发火?好在她没闹出什么事,不然老夫绝对会以最令人难堪的方式让她离开王府。”
温墨情不置可否耸耸肩:“这点父王是不是有些看不开?既然我能带她回来就说明她不是青莲王,至少现在的她不是。父王想想,青莲王懂医术吗?青莲王的性子可能会装成这种幼稚的女人吗?哪怕她有一点问题我都不可能让她接触到大哥。”
“那她是谁?看她的模样……”
如何解释言离忧怪异身份,温墨情始终不得要领,揪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给定远王一个糊里糊涂的回答:“钧白说她是青莲王,没证据;她自己说不是,也没证据;碧箫相信她不是,我也相信她不是。到底是不是,父王自己判定吧。”
“什么是不是的,又跟老夫绕圈子。”定远王挥了挥手,脑袋被温墨情一大串“是不是”闹得嗡嗡直向。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定远王相信温墨情胜过自己的眼睛,沉沉叹了口气,轻拍温墨情肩膀时仍是慈爱深藏:“这些年你东奔西跑,奉行的准则和目的都是老夫不了解的,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就走下去吧,不管做什么老夫都不会拦阻,只要你不后悔。”
温墨情清淡笑笑,目送定远王缓步离去,忽然发现那道背影依稀有了苍老痕迹。
面对可能是杀妻害子罪魁祸首的人能够做到心平气和,是麻木了,还是太过坦然,已经那笔恩怨都放下?温墨情对生养自己的父亲抱着何种心态并不清楚,而提心吊胆多日后能得到定远王袖手不管的结果,多多少少能松口气。
※※※
言离忧担心温墨疏病情一夜未眠,天不亮就从床榻上爬起,匆匆把为温墨疏配制的药剂用法告诉碧箫后就催促尹钧白快点上路。尹钧白本想等温墨情出现再走,被催得急了别无选择,牵过临时找来的两匹马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路途,等温墨情悠悠闲闲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言离忧和尹钧白的身影早已不见。
“碧笙,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也要离开了。”
“走?去青莲宫吗?”正在为言离忧离开而高兴的碧笙微微惊讶,看温墨情点头,偏头想了想,明亮笑容绽放在俏丽脸颊上,“许久没和师兄单独出过任务了,但愿这次没人来捣乱。”
温墨情避开碧笙靠过来的身子,本想冷下脸绝情一些告诉碧笙两个人绝无可能,忽而由捣乱两个字想到当初在青莲宫初遇言离忧的情景,不经意唇嘴角轻挑,一丝笑意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