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时有村民袭击了巡逻守卫,抢夺战马不成后突然倒地七窍流血、不停抽搐,凄厉模样十分吓人,就连赶去的随军大夫也吓了一跳。言离忧被夜凌郗叫过去时那村民已经气若游丝,不到一个时辰便咽了气,而死因尚未查明。
夜皓川反复询问随军大夫多遍,得到的结果全都是战战兢兢、磕磕巴巴又毫无用处的回答,无奈之下,一直在帮流放犯人看些小毛病的言离忧被推到前面,直接面对满身血污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冰冷尸首。
“我也瞧不出是什么毛病,从没见过。”言离忧皱着眉头,脑海里飞速搜索自己读过那些医书,然而没有一样能与死去的村民症状吻合。正在困惑之际,言离忧忽然发现那村民手中似乎攥着什么,让人掰开来看竟是一块生肉,再联想起前一晚见到的村民怪异模样,登时倒吸口气:“得去看看其他村民有没有事——有种疫病会让人非常饥饿,必须不停吃生肉维持,发作起来相当之快。如果是这种病的话,恐怕我们要有麻烦了。”
夜凌郗和夜皓川对视一眼,不敢有半丝怠慢,急忙派人去村中查看,而得回的消息让在场将士齐齐陷入恐慌。
“将军!姑奶奶!村子里……村子里的人都疯了!他们都疯了!”狼狈逃回的士兵带着哭腔,噗通软倒在夜皓川脚下,“那些村民把村子里的家畜都、都生吃了,还有些死掉的村民也被他们……都疯了,村子里已经没有正常人!我们快走吧!将军!”
夜皓川并没有像其他将士那般惊慌失措,沉吟少顷后看向言离忧:“红莲姑娘既然知道这是疫病,那么也应该知道治疗的药方吧?这里距离宣城不算太远,需要什么药材我可以派人去买。”
“没有,我并不知道治疗这疫病的药方。”言离忧烦恼摇头,“这种疫病我也只在书上看过,死了很多人,最终把可能感染疫病的人全部隔离才避免了扩散。”
“会传染?不可以碰他们吗?”夜凌郗刚想要伸手去翻动尸体,听言离忧这么一说,顿时手臂一僵,停在半空不敢向前。
复杂情况让言离忧有些头疼,眉头越皱越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看现在形势只怕不乐观,如果这村子大部分村民都受到感染,也就说明传染力还是很强的。昨天有人去村子里走动了吧?若是与村民接触过,很有可能已经染上疫病。”
言离忧的话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心惶惶,别说去村子里查看情况,就是连出帐篷都不愿。
夜皓川看上去冷静却想不出解决办法,想要救染病村民怕连累大军,想要率兵离开却又舍不下那些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村民,犹犹豫豫思忖大半天,最终还是由妹妹夜凌郗一锤定音。
“得救救那些村民才行,再说军中也可能有人通过接触感染疫病了,逃不是个办法。”
“凡是疫病都得有个源头,找到最初感染者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言离忧毕竟不是专业大夫,对能否找到解药救人根本没有把握,能做的也只能是一步步尝试,从最根本的源头出发。
见夜凌郗意志坚决,而言离忧又有跃跃欲试的打算,随军大夫也慢慢镇定下来,扶着半长不长的胡须煞有介事点头:“万物相生相克,疫病也是一样,有疫病就定然有解药。老夫从医多年见过草药无数,仔细找上几天也许会有所发现,只不过大军要在此耽搁一阵行程了。”
三万人的大军要是爆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言离忧深知事关重大,主动承担起帮随军大夫寻找源头与解药的重任,在临时驻扎的军营中开始一场忙碌而又危险的工作。
往日喧闹的军队忽然变得安静,看似平稳状况下危机暗伏,其中凶险艰难,知道的人并不多。
第一日,村民中近三成疫病爆发;
第二日,军中开始出现感染者;
第三日,四匹战马被感染者生吃;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七日后,感染疫病的村民已有大半死亡,军中被感染者达到百人,死亡人数也飙升至十几人,而不眠不休整整三日夜的言离忧和随军大夫依然没有找到阻止瘟疫蔓延的方法,三万人的大军渐渐被死亡阴影笼罩。
言离忧明白,如果再找不到法子就只能选择隔离感染者了,而那样做势必让一些无法确定是否被感染的人遭受连累,一起被关入囚禁区直到死为止——当中包括许多她认识的人,如她救的那个孩子,以及,夜凌郗。
言离忧在夜凌郗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当一整日不见人影的夜皓川掀开帘帐出现时,言离忧真想开口质问他为什么不陪在妹妹身边,看到夜皓川布满血丝的双眼与疲惫面容才无奈放弃。
“昨晚我趁夜去宣城接一位故人,她说或许有办法对付这疫病,等下她过来时你们可以商量商量。”夜皓川为昏睡的夜凌郗轻轻掖好被角,起身看向言离忧,眼中似乎有种失望神情,“凌郗最讨厌别人瞒她、骗她,等她醒来你自己跟她说吧——有关你身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