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荒见叶文一番举动,心中更是激荡,此刻听叶文这么说,忍不住道:“为师没有教好你,为师自己也很不好,这等傲气,便是能够和傲慢区分,也该时时对你提醒。你如今已经遭这大罚,为何还不认为,师父希望你能意识到错。”
叶文摇头,拱手:“师父误会弟子了,弟子正是意识到错,才不认为和师父有关,师父的傲气一点问题都没有,弟子当年在禹江三艺经院修武就一直胜过同年,养成了一股子傲慢之气,来了灭兽营后,弟子见到处处都是天才,才有意收敛,可那股子傲慢一直就在心底,不经意间就会透露出来,师父和弟子接触不多,便以为弟子这是傲气了,同样弟子当年也分不清什么是傲气、傲慢,见师父不说,便也从不去管束和理会,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是弟子咎由自取。”
见曲荒似要说话,叶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言道:“若说师父有责,那这西门守卫营的每一个营卫都有可能和弟子这般,他们都是师父操练出来的,师父说过一支军队的都有自己的魂魄,这魂魄来自于主将的精神,师父的傲气给了西门守卫营,这里的每一名因为都有着一种自信的精神,这才是傲气的本身,他们却没有和弟子这般待人傲慢。”
“所以,弟子以为弟子这一身臭毛病,都是在小时候养成的,和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弟子来说,反倒是好事。”
曲荒听到这里,那愁眉却是一下子舒展开来,他没有想到叶文忽然想到这般透彻,当下面上就露出了笑容:“怎么个好法?”
“人生需要磨砺,不只是武技,更是心境,弟子因此知错,便可以改掉这股傲慢之心,若是没有经历此事,即便将来留在灭兽营,成了西门守卫营的一员,到时候仍旧可能发生这类事情。”叶文认真说道:“现在弟子这样的修为,造成的危害还不大,若是等将来弟子修为得师父指点突飞猛进,再来一次类似的行为,那可能造成的就不是眼下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到时候可能害了好人的性命,也是真正的彻底毁了弟子的前程。”
“如今弟子离开灭兽营,依然可以去其他门派,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猎兽、修行,总有一日,弟子一样可以站在三变武师的境地上,和师父一般,成为顶天立地的武者,这样无论是在灭兽营,还是在各大势力,又或者在其他小门派当中,又有什么区别。”叶文一边说,一边诚挚的看着师父曲荒。
“好,好。好!”曲荒听了叶文这一番“肺腑”之言,更是激荡,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从随身的乾坤木中取出一柄短剑。递到叶文的面前,道:“这是三变灵宝,这便给了你。”
“使不得。”叶文面色大惊,急忙退让,道:“这是师父常用的剑,给了弟子,师父用什么。”
“师父阵战时用的是刀,这短剑防身罢了,你却以短剑为主兵器。给了你倒是更尽其用,到武圣之前也不用还兵器了,师父还想着早些时日突破武圣,这短剑就更没有用了,你若是要师父留下,就是在诅咒师父永远突破不到武圣之境。”曲荒一番说辞。
叶文听了连连摆手,跟着笑道:“师父哪里话,师父定然能够破入武圣之境,只是这剑太贵重,弟子还是不能收。”
“再要推辞。便是不认我这个师父。”曲荒面色忽然冷峻起来:“方才你一番言辞,心胸开阔,目光长远,怎地拿师父一件灵宝,就又这般婆妈起来,看不到长远了?”
见曲荒声色俱厉,叶文只好感激的点了点头,伸手将那剑接了过来,背在了腰间。跟着拱手道:“弟子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师父厚爱,弟子离开灭兽营后。再不会负了师父厚望。”
“去吧……”曲荒看了看叶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叶文见曲荒动情。也有些激动,当下拱手道了句:“师父,保重。”
说过这话,叶文转身就走,再不回头看曲荒半眼,他心中却是在暗暗说道:“从此以后,任何人对我叶文来说,只剩下利用,再无真情实义。”
有这般想法,自然是因为叶文的眼光却是长远了,但心胸却丝毫没有打开,反倒是因为这件事变得越来越窄,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好听,只因为他目光放开之后,自能想到这话应该如何说,才能显得自己的心胸也已经放开。
可实际上,叶文的心境却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无论走向哪一边,都需要眼光更远更高,曲荒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弟子,眼光是高了,却越走越窄。只因为叶文心中对这次被驱逐出灭兽营,是有着极大的怨气的,所谓不埋怨曲荒,他又怎么可能不埋怨,可这种埋怨和对曲荒的感激,交织在一起,让他前几日越想越是头痛,直到最后索性抛开这些,只将曲荒想做可以利用的对象,才终于摆脱了那种纠结的苦痛,这也让叶文意识到,摆脱或是逃避开所谓的情义,顺着自己的一切去思虑,人反倒更能够舒心。
说起来,这番对师父曲荒的话,也不算全是假的,他却是要改调这傲慢之心,当然这改只是隐藏罢了,他若是瞧不上什么人,也不会直言,只会掩藏在心中,若是此时的叶文回到当年,是绝不会主动离开六字营的,反倒会和六字营的师兄弟好好相处。
离开西门守卫营的叶文,忽然觉着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就这般一路走一路想,眼见快到了古木林野,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正前方,看着自己笑。
这一下,叶文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心思到底像谁了,正是像眼前的这位,曾经十字营的队长,杨恒。
“杨恒师兄,特意在此,为了等我么?”叶文笑意盈盈的上前。
杨恒见他如此,反倒是有些惊讶,在他心中叶文虽然聪明,但都是小聪明,否则也不会这般却对付乘舟了,只因为没有看清大势,乘舟早已经是众多武圣关切的对象,去找乘舟麻烦,就是自己找死。
这样的叶文,在被羁押、又被驱逐之后,应当会激发他那股傲慢,以至于心中满是怨言,见了自己,相当当初自己没有答应他一同来,更应该没有好脸色的,却怎么会这般云淡风轻的微笑?
到了这个时候,杨恒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直言道:“叶师弟不是该愤怒,该生气么,就算压抑住了这股愤怒,也应该板着脸见我,就算能够故做笑容,也不会如此的轻松,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杨师兄怎么知道我被驱逐了?”叶文依然微笑,不过问了这一句后,便自问自答道:“是了,杨师兄的师父之一是律营的主将罗烈,自是从他那儿打探到的。”
杨恒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保密,不会对任何人说,营中其他弟子只会猜测你们离开的原因,就算猜到是被驱逐,也永远无法得到正面的通告。”
说过此话之后,杨恒又道:“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叶文见杨恒不依不饶,索性道:“这个问题有回答的必要吗,既然已经被驱逐了,愤怒又有何用,这几日我想得明白了,对付乘舟是一件蠢事,傲慢是一件更蠢的事,我现在要做得就是离开灭兽营后,更勤修苦练,总要证明自己并不弱于你们任何一位从灭兽营学成归来的人。”
杨恒听到这番话,哈哈一笑,道:“好,很好,叶文师弟有这等志气,师兄为你高兴。”
不等叶文应答,杨恒再道:“只是师弟你对乘舟就没有任何的怨言了吗,你就真个这般释怀了吗?”
叶文不知道杨恒这般说是什么意思,只是从表面听起来,这厮好像是要挑拨自己再去对付乘舟一般,只是自己如今的局面是不可能对付乘舟了,就算自己傻到鱼死网破,既然不能呆在灭兽营了,拼了命也要杀了乘舟,那也做不到,只因为此时乘舟正在被数位武圣包围,治疗他那战力消失的怪症,莫说是自己,便是师父曲荒也都闯不进去。
“师兄这是何意?”叶文不动声色,道:“既已犯了律则,我诚心接受惩罚,对乘舟师弟,原本还有极大的恨意,只是这几日想过之后,恨他又有什么用,即便是真揍了他,对我叶文又有什么好处,摆脱这等憎恶乘舟的心思,反倒轻松了许多,将来潜心修行,能胜过乘舟战力消失之前的本事,反倒才是最好的对乘舟曾经羞辱我咱们的报复。”
杨恒听叶文这么说,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少和我装蒜了,你就真个不恨?若是没有乘舟,乘舟没有回来,你留在灭兽营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么,如今还要出去历练,历练个屁,这天下多少人一路顺风的成长起来,何须这般倒霉。”
杨恒一番话说完,但见叶文依旧淡笑,却不答话,当即说道:“莫要以为我在挑拨你发了疯现在就去找乘舟拼命,我就算真要这么挑拨你,你也不会傻到真去这么做。所以我来寻你,是有另一种法子对付这乘舟。”
叶文不知道杨恒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听他说道这里,心中仍旧忍不住有一些动心,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和以前那般沉不住气了,于是依旧淡笑,只等杨恒自己说出来,只因为若是他主动去问,万一这杨恒是利用自己,套出自己并未真心悔过,用来执行什么阴谋,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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