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纳闷地看着将那苍蝇扔在地上一脚踏碎的胡千里,相有豹禁不住低声叫道:“不都说手艺无贵贱、本事论高低么?哪怕调教这玩意的路数邪门了些,左不过咱们不碰就是了,那也犯不上这么瞧不上人家的活儿吧?”
嗤笑一声,佘有路扭头看着相有豹低声说道:“哪儿就只是路数邪门呀?调教这眨眼蝇,原本就得取个活物拴住四只蹄爪,再把那活物身上割出伤口叫苍蝇下蛆。等得那伤口上的蛆虫快要化蝇的时候,再搁到冰窖里边藏起来。隔着十天半个月的,又还得取了那蛆虫搁到活物伤口里边将养回阳!经过了这法子存下来的蛆虫,全都只能有豆粒儿大小。不拘搁在牛、马、羊身上暖和俩时辰,立马就能化成了豆粒儿大小的苍蝇满天乱飞!有那能把分寸拿捏好了的人物,差不离就是取出来那豆粒儿大的蛆虫搁在巴掌上吹两口热气,眨巴眼的功夫就能见着那苍蝇从蝇蛆里破皮展翅,这才有了这眨眼蝇的名号来历!”
耳听着自个儿兄弟在跟相有豹掰扯这眨眼蝇的来龙去脉,佘有道回头接应上了佘有路的话茬:“有豹,咱火正门靠着调教玩意的手艺吃饭,虽说有时候也免不得叫被调教的玩意吃苦遭罪才能熬炼出来。可说到根儿上,却也都还算得上是善待各样玩意!像是调教这眨眼蝇的路数,且不论能不能伺候出来眨眼蝇,那叫催生出眨眼蝇的活物先就得活生生疼上大半年的功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可跟活人叫千刀万剐都没两样!为了自个儿能调教出来个新奇玩意,就朝着活物下这样的狠手........旁人咱们说不好,火正门里可当真没这规矩!”
紧皱着眉头,相有豹颇有些纳闷地点了点头:“这道理指定是没错儿!只不过.......佘师叔,虽说是百样人物玩百种玩意,可这苍蝇.......谁家这么不怕恶心的养这玩意呀?”
“所以才说这玩意是江湖上下五门里才有人折腾的障眼法不是?隔着远远的瞧不真切,还真能糊弄住一些个见识浅的主儿........”
显见得是听见了佘家两兄弟与相有豹分说眨眼蝇的来历,胡千里只等着佘家兄弟俩把话说了个差不离,方才轻轻咳嗽一声。朝着坐在椅子上的纳九爷说道:“师哥,这要论着四九城周遭左近,怕是已然没人耍弄这眨眼蝇的路数了,反倒是当年那些个跟门里前辈打过交道的东洋人,很是把四九城中一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路数学了去!今儿我打眼瞅见的那俩捯饬眨眼蝇路数的主儿看着就面生,被我叫破了行藏之后,也是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压根也不像是懂江湖规矩的人物!我估摸着.......怕是早年间那些个东洋人。而今又回了四九城?!”
重重地点了点头,纳九爷耳听着胡千里一番话。也是沉吟着说道:“听胡师弟你这么一说.......我也琢磨着是这么回事!今儿街面上耍弄眨眼蝇手段的主儿,说不准就是来探咱们堂口深浅的?胡师弟,你方才有没有.......”
眼见着胡千里微微摇头,刚扶着洪老爷子坐下的严旭却是接应上了纳九爷说了半截子的话:“纳九爷,方才街面上一有动静,我这儿已然是自作主张把九猴儿给支派出去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要回来了吧?”
话音才落。议事屋子外边已然传来了九猴儿那略带着喘息的尖细声音:“掌门,九猴儿有话禀告!”
耳听着九猴儿中规中矩地在议事屋子外边报名禀告,纳九爷顿时扬声招呼道:“九猴儿,进来说话!”
低低答应一声,九猴儿轻轻撩开门帘。半侧着身子走进了议事屋子,先就朝着坐在椅子上的纳九爷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再又朝着议事屋子里诸位长辈行礼过后,方才垂手站在纳九爷跟前,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掌门,方才我跟着那俩扎眼的人物绕了几条街,瞧着那俩人进了畅罄园!怕咱们堂口里的小兄弟去盯着场面太扎眼,我自个儿拿主意、找了花子行里几个人物盯住了畅罄园周遭场面!还有.......我远远瞧着畅罄园门前左近,像是有不少菊社里边的人物乔装改扮了在街面上待着,像是护着畅罄园的的模样?”
彼此之间对望一眼,纳九爷顿时伸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这菊社还真就是阴魂不散,合着是要跟咱火正门杠上了!”
冷哼一声,胡千里难得地抢着接上了纳九爷的话头:“既然能有上门寻衅在前,自然就能有包藏祸心于后!师哥,今儿这眨眼蝇撞上咱堂口的场面,咱火正门里可是不能没个说道?!”
“胡师弟,你的意思是.......”
“老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未完待续。。)
ps:注1:眨眼蝇的培养方式并非笔者杜撰,在晚清时期,北方会道门中多有神棍以此法蛊惑信徒,演练所谓撒豆成兵、弥天布网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