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空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李小森的身子如陨石坠落般，重重砸落在会场地面上。而斯卡纳的身子，在浓郁的血光缠绕下，如浴血修罗般，降落而下。

千幻书生破灭。

追着伊莉莎的那些火球和光球，则似乎更早一步地，在李小森被击落之前，就自行消散了。

“其实，这个李小森，真的是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呢。”一个声音在海洋身旁响起，巴鲁接受了紧急治疗之后，已经恢复了意识，这时候有些感叹地说，“和我一样，他刚才也没冲去神器灯塔那边，他虽然没有像我一样横移挡在殿下你身前，但他毕竟不是我们猎魔城的人，没有这个意识也情有可原。关键是，这个华夏来的小子，真的……很强。”

海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他很强，一对一的情况下，他或许真有可能挑战斯卡纳。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选择斯卡纳了，巴鲁你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恢复了。”

巴鲁露出难过又遗憾的表情来，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摆手示意治疗团队的人不要把自己抬下去，然后无比认真地看着海洋，问道：“殿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海洋随口回道：“什么意思？”

巴鲁斟酌着，似乎在组织着语言，沉缓地说：“眼前的局面，这么乱了，殿下似乎并不担心，并不在意的样子呢。李小森终究代表华夏山门而来，我们和他打起来，结界外那些该死的夜行者估计要乐开花了。这样的局面下，真的不应该再出现这样的内讧了，殿下你却好像并不特别在意呢。所以我才想知道，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海洋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有这样的冷血的殿下，你们大概很失望吧？”

她顿了顿，凝望着现场的局面，以安定的程度而言，海洋甚至不逊于结界之外高坐于王座之上的李小茜，还有李小茜身边那始终不动声色的柳长生。

“其实我也不想的啊，这么冷血。”

“巴鲁你知道，联合家族的那位公主，谦谦殿下么？”

“我其实挺羡慕她的。”

海洋轻声道：“我和她很像，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要承担起一个家族、一个山门的兴衰，但我又和她不一样——那位谦谦殿下，是士兵，而且她的体质似乎不同寻常，格雷森爷爷说过，那位殿下被联合家族的创始人谦选中，是因为她似乎拥有一种天生的联合众人力的天赋。你懂么，她天生的使命，就是修行华夏书院的统兵诀，修炼到超越千人阵的层次，统领数千人，乃至万人。众人的力量，都会化作她的力量，这是她的宿命。”

“我呢？我的使命，注定就是孤独啊。”

“格雷森爷爷曾经对我说过，即便整个猎魔城的人都死了，我也不能死，因为只要我还活着，就代表神器还活着。我，加上传承神器，便能拥有弑杀夜行始祖的可能。”

“谦谦带领众人一起打。”

“我呢，我却必须保存自己，我能做到的极限，就只有尽量不让那些为我牺牲的人，白白地死。”

海洋说到这，似乎有些激动，但她很快又把情绪压了下去，最终说道：“我的身份，注定了我只能成为这样的人——只关注自己，只关注最可能保护自己的那个守护骑士，只关注自己能不能在守护骑士的保护下，活到最后，把我的使命完成——除了成为这样的人，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巴鲁十分安静地听着。

听完之后，他由衷地说：“殿下，您真的太累、太辛苦了。既然如此，我来帮您解脱吧。”

“……什么？”海洋怔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巴鲁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猎人纹身，又一道道的隐去。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微妙但本质的转化，从一个猎魔人，变成了一个血族！

“传闻中，职业者是不能被转化成血族的，除了两个，一个是我们猎魔人，还有一个是书院那些吃下能力果实才觉醒的士兵。”

“猎魔人本该拥有‘破晓之眼’，能够一眼看穿夜行者，尤其是夜行血族的身份的。”

巴鲁咧嘴露出一个大笑，有些狰狞，“但很可惜，被亲王级别的血族亲自出手转化的血族，即便是猎魔城的立城之本‘破晓之眼’，也无法看穿啊。而我，转化我的人，正是一个亲王级别的血族！这就是格雷森老头儿三个月前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始终找不出来我的问题，最终不得不中止骑士竞选的理由啊。”

说话之间，巴鲁的动作丝毫不慢。

他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充满着浓郁的血腥气味的大手，似缓实快地来到了海洋眼前，占据了海洋的全部视野！

海洋不是赛丽。

海洋得到了传承神器的认可，能否和神器结合，发挥出足以威胁到夜行始祖的法术攻击威力，但海洋始终不是赛丽那种自身拥有自保能力的焰巫师啊。

赛丽那样拥有“单兵”属性的焰巫师，整个猎魔城历史上，也绝不超过三人。

所以一瞬间，海洋就觉得自己窒息了，浓郁的血腥气充斥了她的口鼻，蛮横地占满了她的整个呼吸系统。

这一刻，她自然明白过来：李小森原来，真的是对的。虽然不理解李小森到底是察觉到了哪里的不对劲，怎么我和格雷森爷爷都没觉得巴鲁有任何问题呢。

但这时候才明白，好像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