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讨价还价的地方,自然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不过只要做好功课,问题就能简单了。”老头喝完醪糟,放下碗:“不过,你还没有弄明白最重要的一点啊。”
慎到解释道:“先拿货物,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整个交易中你看似被动,却是最主动的人。最后付不付给钱币,自然由你说了算。”
“若是如此,齐国于秦国合力攻击楚国,楚国危在旦夕啊。”子横知道,当即天下三个超级强国,楚国无疑是最被动最弱的那个了。被两大巨头夹攻,结果可想而知。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还不了解楚人。楚人天性浪漫,但确执拗坚韧,好面子。秦国俘获楚王是一大侮辱,而如果齐国再趁火打劫,楚人不愤怒,你若回国团结全国之力,同仇敌忾,相信他们也要下些功夫。况且秦齐联盟互补信任互不从属,彼此争斗不休,在争夺三晋从属上更是明争暗斗,到时候可以操作的地方很多,楚国不乏量才,保住楚国渡过这段时间,又有何难呢?”
慎到说:“对于大国而言,远交近攻,这是必然策略,从天子东迁以来,诸侯灭国扩疆不断,每一个邻居,都是真正的敌人,而那些没有领土相交的国家,是未来的敌人。所以在未来未到之时,你们彼此是有共同敌人的,这次可靠些。如今赵国武陵王变法,燕昭王任用乐毅变革,老夫不知两国是否强盛,但纵观魏,秦,韩,齐之变革,燕赵日后,必然是齐秦之劲敌。你若能任用好几个耍嘴皮子的纵横之士,未来也许好处很多。”
说到这里,慎到便端坐在那里,不再言语。
子横知道,夫子的话已经讲完了,现在是要赶人。他再三言谢,恭恭敬敬得像夫子行跪拜之礼。老头子摸着胡子,是若无物。
子横从后门悄悄溜走之后,过了好半响,坐在那里的慎到才长叹一口气:“唉,老都老了,为什么还是如此贪恋这些东西,放不下去啊。可笑哉可笑哉!”
等了好半响,自己家的静儿都不来拾碗,他也只要叹口气,欢呼另外的仆人来作了。可惜了这幅字,上面流下了两个圆圆的碗底的痕迹。还要不要挂起来,他有些为难了。
慎到将纸卷起来,放在了箱子里。走出门去,屋外回廊的栏杆上依着一名女子,痴痴地望着池塘里的那轮月亮。
“静儿啊,今天你可烫断爷爷的舌头啦。”老头子吐吐舌头,活像个老顽童:“看来我们的静儿有心事了,来,说给爷爷听听。”
静儿摇了摇头,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得说了一句:“爷爷,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我喜欢他了。”
慎到一愣,叹口气道:“是啊,爷爷真的是老了。我们后天就要去江东了,你去吗?”
静儿听了,突然微微一笑:“去啊,不过我不会去郢城了。”
慎到皱了皱眉头:“原来是个江东来的小伙子。”
且说子横从后门离开后,巷子深处一个看不见脸的黑衣人从黑暗中闪出来,脱去外袍变成了葛衣打扮,而拿黑袍变成了一个小包袱被在他身上。他远远得跟在子横等人的身后,依靠着他们的气味辨别方向。这个时代除了江东人,很多人洗澡的次数不多,甚至是某些衣服能穿上好几代人,人的身上气味较大,鼻子稍微灵敏一些,便能大概辨别出来。他所闻的,是子横侍卫的体味。气味能让他远离那群人而不被发现,只需要躲避夜间巡逻的士兵就可以了。
子横最终回到了府邸中。跟踪的人也在不远处的一处小院外翻墙而入,几声蛐蛐叫,屋子里有人亮起了一点灯光。他赶紧进入屋子里,屋子里的人从炉子上拿起熬好的一碗姜汤给他。男子喝上一口,很享受得吐一口气,仿佛十分畅快。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慎到的家中带着,连饭都没吃上,只到傍晚老头回到家中,才有一碗醪糟喝。”说到这里他脸色露出了戏谑的表情“他们一起聊了一个多时辰。他在求教老头子,看来这个老头子不简单。他不久就要到我们江东去,这个头您看是不是要先报回去。”
对面的清瘦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得道:“消息总是需要时效性,有消息就会报。喝完了去忙吧,两个时辰没有动静,你就休息吧。”
半个时辰后,会馆中三个子横的仆役鬼鬼祟祟得闪入黑夜中。黑暗中蹲点监视的然悄悄得骂娘,这晚上没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