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恍然大悟:“噢,闹了半天,妈妈是他们的红娘啊!”
尤钟良也深有感触:“我现在可算知道了,媛媛的机灵劲儿,原来是从姨妈那里遗传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之间,秦明山关心地问道:“良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什么时候出发去美国呢?还需要些什么?该准备的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尤钟良说:“其实,我在来江城之前就已经订好了9月25ri去美国的机票,就是下个星期三,正好姨妈和姨夫也回来了,我打算明天晚上就回京城去,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姨妈和姨夫不必担心。”
秦媛怅然若失地说:“哥哥这么快又要走了,我好舍不得呢。”
尤钟良说:“我也舍不得大家。”
林梦婷说:“明天,我们全家去外面餐厅吃顿饭,为良儿送行。”
夜里睡觉前,林梦婷来到尤钟良的房间,尤钟良还没睡,问道:“姨妈,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 ren,学有所成,姨妈可以无愧地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了。当年,你拿着你父亲的亲笔信,来到江城的时候,你一定不知道那封信写的是什么,那就是一封你父母的绝笔信,上面详细地写下了你的姓名,出生ri期、时间,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喜欢吃的东西,你对哪一种药物过敏。他们说,士可杀不可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良儿你,不知道该把你交给谁,你妈妈是烈士遗孤,没有亲人,你父亲是干部子弟,当时家里正受冲击,亲人们都被抓的被抓,被关的被关,无人可托,正好我托你赵叔叔去你家看望,他们才想到了我,觉得我是根正苗红工人的后代,人又机灵,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才把你托付给我这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姨妈,恳求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他们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知道我当时看了那封信是什么感觉吗?我的心疼得要碎了,我想哭又不能当着你的面哭,怕你知道真相。我觉得这个责任太重大了,如果完不成,怎么和你死去的父母交代?可是,你来的第二天,我和你姨夫都被关进了牛棚,在被他们批斗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出去,我的孩子们和丈夫需要我呢,我要是都完蛋了,他们可就没人管了,幸好不久,你赵叔叔带着工宣队接管了学校,给我出了个主意,去宣传队,我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背毛选、语录、最高指示,随便你说出一句来,我就能告诉你下一句,而且在那一卷哪一页可以找到这句话,任你是谁也没法和我比。那些样板戏,管你是李铁梅、小常宝还是阿庆嫂,你说那段我就能唱哪段。这一下,我就成了红se专家了。你姨夫也作为可以改造好的学术权威被从牛棚里放出来了,你和媛媛也都可以回家了。”
尤钟良接口说:“是啊,那个时候,我觉得姨妈可风光了,成天在舞台上演英雄人物,那些小伙伴们也都可羡慕我和媛媛了。”
“我当时就想,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我就当教育事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可是良儿,你知道姨妈的内心里有多痛苦吗?我一个博士、教授,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干不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做不成自己喜欢的研究,成天在舞台上唱戏,说一些大话、空话,还要表现出受益匪浅的模样。我真的不希望你和媛媛也遭受那样的痛苦,千万不要做任何与政治沾边的事,可是,在这里,你不找政治,政治也会找你,你的父母、你姨夫和我,全都是想一心一意做学问的人,结果,你父母含冤九泉;我自己的学术基本上也荒废了,尽管还是个教授;就是你姨夫还有一些成绩,抄家那会儿,也像个丢了魂的人。良儿,你这次出去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安安心心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学术上的事,把基础打牢,争取在外边立住脚,等媛媛大学毕业了,我叫她去美国找你去,你们俩如果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良儿,姨妈知道你心里喜欢媛媛,可是,千万不要让儿女情长的事影响了学业和事业,古人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放心,媛媛跑不了,姨妈可是希望有一天你叫我妈妈,而不是姨妈呢。”
林梦婷的话语重心长,尤钟良答应出国以后安心学习,只等着秦媛去美国找他。第二天,一家人去状元楼菜馆吃了践行宴,林梦婷又给了尤钟良两百美金,对他说穷家富路,一路平安。尤钟良告别了姨妈一家人,回到京城,又告别了姑妈一家人,终于登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当飞机穿越云层,平稳地飞行在通往美国的航线上时,尤钟良打开了一本崭新的ri记本,写下了他为秦媛写的十八本ri记的第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