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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大学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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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聚在客厅里,一起闲聊打屁,顺带着看录像的时候,不知道谁提起了打牌。对于这个提议,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当然不会反对了。于是乎,一场牌局很快就开始了。

当然,虽然说打牌也要有输赢,但是实际上大家都是打趣、欢笑,畅饮啤酒,每个人都是热情高涨,没人真的在意自己手中到底是什么牌。怎么说呢,大学生之间的牌局,哪怕算到天上去,输赢的范畴也不过是千把元罢了。这种程度的输赢,以w市的消费水平而言,真的只有“游戏”的档次。

不过陆五一直在边上,虽然他也跟着起哄,看别人输赢,但是自己始终没有下场。

任健倒是占住了位置,连战连胜。

陆五这种藏头露尾的做法很快被人发觉了,此时几乎每个人都已经上过桌了,所以大家一起起哄让陆五上场。这种情况下,陆五不敌众人挟持,虽说不愿,却也不得不上桌。

这么多人在一起欢笑,起哄,几乎没人注意到大门那边有新人进来。

陆五的第一局很快就结束了。他这一轮的手气很不错,发牌之后,无需加注,无需翻开底牌,局面就已经明了。其他人都很自然的选择了放弃。

坐在陆五对面的那位已经输了好几场了,而且不是那种选择性失败,而是牌臭的连和对方比一比的资格都没有。这一次输了之后,他马上大声嚷嚷着宣布自己要让座,腾腾位置,好换换手气。

“好,我下场啦,谁要来?谁要……呃……”他原本叫的很响,但是突然之间声音窒住。因为他注意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加入的人。

“我上,我还没上过桌呢。”一个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中等个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的人。虽然说在面貌上他很大众,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但是他身上却又一种很难表达,不属于普通人的特殊气质。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介于纨绔子弟和书生之间的感觉吧。

“哈,李平复来了,土豪来了啊,欢迎啊!”不知道是谁这么叫了一声,原本整个房间里热闹哄哄的气氛变得更加激烈了。

“李平复?你怎么来了……电话打给你的时候,你不是说……”

“我说迟点来,吃饭可能赶不上。”李平复笑了起来,拉过椅子坐下。“现在不是来了?”

也许是凑巧,他正好坐在陆五的对面。两个面对面,陆五之前脸上的笑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而李平复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浓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而房间里刚才的热闹的气氛突然之间转变,就像有一桶冰水突然浇上去一样,整个冷了下来。

“发牌吧。”李平复说道。尽管他脸上满是笑容,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喧嚣嬉闹的气氛已经无影无踪,负责发牌的董越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然后在裤腿上擦了擦。刚才他一直发牌发的很顺溜,现在却停下来了。

“发牌吧。”陆五也跟着说了一句。

董越开始发牌,但是手有点抖。大家其实都有点同情可怜的董越,因为只要没瞎,都能看到这两个人的冲突……好吧,这对于班级同学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表面上他们只是坐在牌桌上,面对面坐着,就像两个真正想要玩牌的人一样等着发牌,然后赌个输赢,但是他们彼此对峙的目光之中,人们似乎能看到火花。

董越在两人的目光中洗牌,发牌,动作相当迟缓,但是哪怕如此,牌还是很快发好了。

也许是命运作弄,坐在陆五左手边的那位(陆五右手边的是任健)一手绝对无法回天的臭牌,所以他直接无误的说明自己要放弃。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他甚至站了起来,离开了桌子。当然,此时此刻并没有人立刻取代他的位置。

任健那边也类似。看着他把牌聚拢在一起,放在手上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事实上他手上牌也是属于那种很臭的杂牌,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一对。

场面上,变成了两个人的对峙。陆五的牌看上去像是同花,或者说有很大可能是同花,而李平复手里的牌,很大可能是顺子。不过两个人迟迟都没有动作。陆五看着对方,而李平复则似乎毫无感觉的看自己的手机。

“该下注了。”围观者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确实要下注了。”李平复收起手机,说道,“我要下个大的。”他伸手到裤兜里,把一叠红色的纸头丢到桌子上。

房间里鸦雀无声,不止一个人意识到,这是今晚最大的豪赌,大大超过了“游戏”的范围。李平复咧嘴而笑。

他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在这里的都是男生,这么一个女的突兀的出现很醒目。大家虽然都不认识这个女的,但是知道她是李平复带来的。应该是女朋友之类吧。但没人敢问。每个人都知道,这场赌博已经改变了,再不是同学之间的游戏。

“没现钱也不要紧,你可以先欠着。”李平复说道。他的目光盯着前面的陆五。

“不用,我刚才看到这里边上就有自动取款机,谁帮我去提一下款。”陆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问道。

同学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

“我来替你去取吧。”李平复身边的那个陌生女人突然主动提议。

李平复不置可否,但是至少没表示反对。陆五把卡丢过去,女人接过。

“密码在卡背面。”陆五说道。

几分钟后,女人回来了。他先把卡丢还给陆五,然后将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丢在陆五面前的桌子上。

“真不好意思,”陆五收起卡的时候,女人微笑着说道,“把你卡里的钱都取光了,里面大概还有五块钱或者十块钱……”

她明显说的是真话,大家看着那叠钱,估算它的数量。但是不管怎么估算,它都不算一个特别大的数字——特别是在w市这样一个发达城市来说。四周的同学开始纷纷议论起来。知道陆五现在窘迫情况的人其实并不少——这种事情其实也没有被特别隐瞒。

眼看着这样完全不对劲的情况,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喂喂,没必要这么样吧?同班同学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何必要闹成这样子……”

“同班同学?”这一次是李平复先开口了。“没错啊,我是想把人看成同班同学,奈何别人没把我当成同学啊?总不能让我用自己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对吧?”

他环视着四周的同学们,仿佛想要为自己的意见找到一个支持者或者反对者。不过此时大部分人都躲闪着他的视线。每个人都知道,李平复这一次过来绝不是来聚会的,而是专程为陆五而来。

“陆五,看样子你打算和我赌一把?”扫视了一圈之后,李平复将目光停留在前方的对手,不,猎物身上。他白皙的面孔上浮现着一种令人厌恶的自信,“这是我的赌注,我已经押上桌了。”

陆五盯着桌子上属于李平复的那叠钱,盯了大概好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慢慢的伸手,把自己的钱中分离出大约和对方赌注相同的部分(这差不多是他所有钱的一半了),想要将手里的钱放在桌子上。他并没有细数,所以数额上可能有差异。但眼下没人在意这一点。

任健伸手抓住陆五的手。

“你疯了,陆五?你输得起吗?”任健这一次看起来也是急了。要说在场谁最了解陆五的情况,那无疑就是他了。

“怎么个输不起了?”李平复有点幸灾乐祸。“他又不是没钱?你看钱就在手里。而且,”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挑衅和讽刺在内。“这牌面看起来还是他比较好啊。”

“想清楚!”任健的声音很响亮,“李平复输了他x的屁事都没有,拍拍屁股回家就行了。你要是输了,以后怎么办?!”

“贱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平复似乎有点被冒犯了,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其实并不介意任健说的那些话。“有好牌能赢钱的话,怎么能不赌?”

在桌面上,陆五手上一共四张黑桃,最大的一张黑桃九,但是只要他的底牌是黑桃中的任意一张,他就能组成“同花”。相对的,李平复别看得意,但是牌面上却只有**十和q,必须要有一个j才能组成顺子。

两者之间的几率差别挺大,如果说谁的赢面大,那肯定是陆五。但是说句实话,他们底牌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任健没有理会李平复的话,而是站了起来,自己的牌都放到一边不管了。

“你想想看,这么热的天,你为了省十几块打的的钱,愣是从市区那里一路走回来!这么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就这么丢进水里去,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任健看上去真的有点急了。“你输不起!”

四周都安静下来。这件事情是今天发生的,如果不是任健这么大声说出来的话,大家都还不知道。但是任健既然这么喊出来,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陆五的情况比大家预想的还糟糕很多。

这一次李平复不再说话了,只是脸上浮现了笑容。和刚才那些伪装出来的,硬堆起来的笑容不同,这才是他真心真意的笑,也是得意的笑,胜利的笑。在这一刻,他才能真的确定自己赢了——那种很彻底的胜利。

如果早知道对方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许他会懒得专程跑到这里来打落水狗。事实上上,早知道这样,他真的没必要花费这么多精力在这件事情上。更不会在今天晚上还特地设计了这么一个节目来个总解决。直到这一刻,他才能真正感觉到那种压倒性的优势——在这个社会上,双方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只需轻轻伸个指头,对方也得翻个跟斗。

这就好比国王绝不会把乞丐当成对手一样,他本来也不该太关心陆五的。也许这事正如别人说的,是“掉份子”的事情。

当然,现在既然来了,那么哪怕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他也不介意在落水狗身上打最后一棒。看着一只曾经咬了自己一口的落水狗最终变成死狗的感觉……那也是颇值得期待的。

虽然知道让对方讨饭什么的是太不可能的(当然,只是“不太”可能),但是怎么说呢,能让他彻底滚蛋,从此以后在这座城市里再也看不到他,也算一件好事。

一念至此,他也不浪费唇舌了,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对方做出选择。其实对方怎么选择都没关系——无非是继续在水里当一条苟延残喘的落水狗,或者是被他一棒子打成死狗。

他也知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关心陆五这个人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出来阻止陆五了。每个人都知道李平复是有备而来,说服他放弃是不可能的。所以对这一事看不过去的人都选择了第二个方式,就是让陆五放弃。

陆五站在那里,边上三四个人在劝说。他一时之间似乎也有点意动,但是这个时候李平复不阴不阳的加上了最后一句。

“果然,只有敢在别人背后写写检举信什么的……”

这一句话激起了陆五的怒火,或者说看起来像是激起了陆五的怒火。他推开了任健和其他几个试图劝说的人,一副决心一较高下的样子。

“我跟了!”陆五说到

这一次,李平复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立刻变成了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他的笑容里充满了危险。

“而且我加注!梭哈!”陆五立刻加上了一句,把所有的钱都放到了桌子上。任健这个时候也许是认命了,重新坐回了桌子上,不再试图阻止他。其他的几个人也一样。

“吓唬我?”李平复再次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就笑得更加厉害了。“哈哈……你这样子……也能吓唬我?真可笑……”

他伸手想去口袋里掏钱。

“你可能不知道,”陆五很平静的说道,“我这个人动态视力很不错。所以刚才洗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第一张牌——也就是发给你的那张底牌是什么。那是一张梅花4,可不是j。你的牌根本组不成顺子。所以我百分百的肯定,你刚才就是吓唬人的。你的牌是散牌,最大只是q,甚至连一对都没有。”

他说的言之确确,就算李平复也停下了掏钱的动作,转而把底牌拿起来看了看。

“好像真的被你猜中了……这算作弊吗?”他后面半句话是回头问身后的女人。

“当然不算咯,”女人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娇滴滴的口吻回答。“这种怎么能算作弊呢?记得别人的牌不是很正常的方式吗?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网球运动员去赌博,就能利用自己出色的动态视力直接记下别人的牌……这是本事,不是作弊。”

“说的真对,这是本事,不是作弊。”李平复说道,然后他转头面对陆五。“我跟注。”

说完这句话,他把自己手里的底牌毫不介意的丢出去。每个人都看得到,他的底牌确实是陆五所说的,梅花4。他这一手完全是不成型的烂牌。最大的一张牌就是q。

“喂,你这一手破牌也跟?”有人叫了出来。

“为什么破牌就不能跟?”李平复目光一转,看着那个开口说话的人。“有人规定牌差就不能跟注的吗?”

只要头脑正常的人就知道,任何赌博都没有这种规定——因为根本不需要规定。这位多事的仁兄立刻闭了嘴,不再出声了。

李平复从口袋里已经摸出了足够的钱。现在科技发达,刷卡之类早就成为主流,大学生更最容易接受新技术的一群人。所以别人身上最多也就带一点零用钱罢了(正是因为用零钱来打牌,所以大家之前才这么轻松),李平复随身带着这么多钱摆明了不正常。

事实上,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一次绝对是有备而来。

“我跟。”他再次重复了一次,然后把自己的丢放在桌子上。

本来这应该是让人松一口气的事情——因为这一手烂牌,李平复简直就像送钱给陆五一样。但是此时此刻却没人松一口气,事实上紧张的气氛甚至刚才还要浓烈。

李平复是一手烂牌没错,但是陆五手里的牌,如果组不成同花,那就连李平复的牌都不如。

赌桌上,要胜利并不一定需要好牌、大牌。哪怕是烂牌也能赢——只要对手的牌比你更烂即可。

陆五似乎不敢相信李平复会做出这种决定。对方这么一手烂牌,他却没有立刻用迫不及待的口吻说出“开牌”,也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底牌掀开给人看。

“陆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这个人很虚伪。”李平复平心静气的说道。“在背后使暗箭算什么本事?你知道你把我害得多惨吗?!我差一点就被开除了!读了四年书,然后在毕业之前被开除!最后虽然没开除,但同样代价很大,我真忍不下这口气。”

“可惜没有被开除不是吗?”陆五直接反驳道。

“还嘴硬!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开牌吧。”这一次是李平复主动要求。

“虽然你不相信,但那封检举信真的不是我寄的……因为在事情捅出去之前,我确实对你在学生会里玩的那些下流招数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我知道了,那你就真的会被开除的。因为我绝不会写一封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检举信。我会直接跑去找教导主任那边去!而且你绝对没办法像这一次一样用老爸的钱和关系摆平,那没用,因为我会直接拿上一个电喇叭,外加一个收音机,在校园里把你的所作所为广播上一整天。真的到那份上,我就不相信你还能混到一个毕业证书!”

这番话如果起了什么作用,那就是让李平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刚才他还觉得自己打落水狗是浪费时间,现在却是觉得这落水狗还真的非打不可。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懂,你家里明明是大老板,那些助学金什么的小钱,”陆五继续说道。“你怎么会有兴趣?!”

李平复当然不会说这事和钱没关系——他确实看不上那点钱,但他需要在别人面前装逼,显示自己的权力。而一旦别人看得上这些小钱,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好,装的很硬气么。”李平复说道。“不过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是来说说现在的事情吧。你该开牌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陆五问。

“不是我觉得,而是我很肯定我赢了。”李平复说道。“怎么不开牌啊?是不是你下面这张底牌不怎么样啊?让我猜猜,它应该是红桃10。”不等陆五说话,他立刻继续说下去。“这可不是作弊,我也只不过是眼睛尖一点,在洗牌的时候偶然的看到了预定发给你的那一张底牌罢了。”

陆五没有反驳,也没有翻牌来证明对方的错误。这本身似乎从侧面证明了李平复说的话。

过了一小会——在有些人的感觉里,这简直比一节无聊的英语课还漫长——陆五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隔壁住了一个孤身老人。别人都说他是一个退休的魔术师,因为他会变戏法。有一天,我们周围几个小孩子联合起来,想要骗他——因为大家都觉得,能骗到一个魔术师一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惜每次骗局刚一开头,甚至只是起个头,连正戏都还没上演,就被他立刻拆穿了。当然,这种事情很正常,一群不到十岁小毛头想出来的花招,怎么可能骗得过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呢?不过那个时候我不懂,于是我就问那老头为什么能看穿,那老头对我说了两句话,其中第一句大致上是这样的。”

陆五看着面前的李平复,说着一些和赌局无关,莫名其妙的话。

“他对我说,如果有人用一种看起来不怎么有利的方式和你赌,那他肯定开挂了。”

陆五盯着面前的李平复,后者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陆五伸手掀开自己手里的底牌。那确实不是一张梅花,而是一张红桃。但是它也不是李平复预言的红桃10,而是红桃a。

“你最大是个q,我最大是个a,我赢了。”陆五说道。

“你……这不可能,你出……”李平复看到陆五的底牌,脸色一瞬间就变了。虽然极力忍住,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说“出千”这个词。

但是眼下这话肯定是说不通的。这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无凭无据的话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特别是现在天气炎热,一帮人穿的哪怕不是背心,也是短袖。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出千?最重要的是,李平复是中途突然出现,然后提出赌博要求的,说陆五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么李平复喊的再响,别人也不会相信呀。

而且李平复刚才那种嚣张的态度也明显得到了大家的共同敌意。虽然说没人站出来和他作对,但是他说什么,别人天生就倾向于不愿意相信。

“怎么不可能了,说清楚啊。说不清楚的话,那就是我赢了对吧?!”陆五问道。

“你赢了,”李平复强行压抑自己的怒火。

“所以你要承认,在洗牌的时候偷看牌,是一件很考验眼力的事情。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看错,看错就会输。”陆五说道。“所以美国那些得到‘金手镯’的赌王,几乎没有依靠动态视力的。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一种比较容易的方式,比方说收买一个人,让他在你背后看你的底牌,然后把底牌的内容用暗号偷偷告诉我……甚至直接发手机上都可以。”

李平复脸色整个都变了,他哼了一声,突然站起来。但是下一瞬间,他难看的脸色又恢复成了笑意。

“哈……你赢的很漂亮,陆五。但是这两千块又有什么用呢,够你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的房租?”说道这个,他笑了起来。“今年学校那边好像不想继续给你发租金补贴了。”

没错,他根本不需要介意。眼前的情况,最多只能说最后一棒没能把落水狗打死,还让它借机有了一个喘息的小小机会。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落水狗还是落水狗,不会变成老虎——别说变成老虎了,甚至连岸都没爬上来呢。在这个社会,他是成功者,陆五是失败者。不管今天晚上的赌局他输了多少,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这就认输走人啦?”在李平复即将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声。

“认输?”这个词让李平复有点恼怒,但是这怒火也瞬间消失了。“哈,这话应该是对陆五说的才对吧。陆五,你觉得你赢了我吗?”

陆五没有回答。

“陆五,今天只是游戏,不是赌博。等到有一天,你有资格和我在赌桌上赌一回的时候,才有资格说出‘赢’这个字。现在的你,别说胜负了,就连和我赌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再停留,带着那个年轻女孩转身离去,甚至连向其他同学告别一声都没有,直接消失在房子的大门口外。

夜深了。

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十二点,不过三个躺在床上的人却都还没有睡意。

“哈哈……想起那家伙的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就想笑……”任健在下铺笑得很得意。“那么气势汹汹,那么嚣张,结果还是吃瘪了……陆五你那一手耍的漂亮。”

“是他自己太傻,”陆五说道。“那么明显的态度,还真当别人都是傻瓜,看不出来他是特意专程跑过来针对我的啊!”

他们两个有默契,但是边上的吴兵却听不太懂。

“陆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废话,李平复那小子开外挂,被抓了个正着呗。”任健抢着回答道。

“外挂?”

“你想想看,那小子过来就丢这么一堆钱出去,要说他不是蓄意的,不是早有预谋的,你相信吗?x的,白痴也晓得,他肯定使什么诈了!于是么……”任健说道。“我就乘机把我的底牌换给了陆五。”

“什么时候换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换给陆五能赢?”

“当然是我出来装作阻止他的时候。”任健显得得意洋洋。“陆五完全记住了四个人的底牌。所以他当然知道我把底牌换给他就赢定了。那小子再耍什么诈也不顶用啊!”

“他使什么诈了?”吴兵还是不太懂。

“背后看牌。”陆五说道。“不知道收买了哪个帮忙,从我背后直接看了我的牌。一开始我是怀疑,不过到最后我故意提起来的时候,李平复那种反应……应该就是那样没错了。”

“什么,他一开始就打算……”吴兵终于回过味来。其实不是他脑子不够用,而是他毕竟和陆五他们不是一个班的——虽然大家彼此都认识,也能混在一起,但是不管怎么说都隔着一层。

“肯定是不安好心,想用这种方式让陆五再也没办法在w市呆下去。”任健哼了一声。“你想想看,陆五一方面还没找到工作,一方面又没钱,最后还连廉价的房子都没有了……真到那份上就惨咯!”任健感叹着。“说起来,李平复真的够狠的。读书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那家伙居然这么狠毒,整人真的是朝死里整啊。”

“完全不留余地。”吴兵赞同道。这样想清楚了之后就能真正的明白李平复的恶毒之处了。“x的,这哪里是来赌博的啊,这件事就是专程跑过来赶尽杀绝的啊。陆五都这么惨了,他居然还不放过……”

“不管怎么样,总算让那小子吃瘪了。”任健说道。“你看他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哈……整一个阿q,精神胜利法呀!”

他这句话却没有引起陆五的共鸣。

“其实他没说谎……”陆五轻声说道。

大家同窗读书的时候,财大势大是看不出来的——或者说看到的也只是人家常常开车来上学,甚至开名车来上学罢了。但是真的起了冲突,才明白什么叫做财大势大。人家可能仅仅是打一个电话,就让陆五十拿九稳的工作泡了汤。而且因为这个,他丧失了七八月这段最适宜找工作的时间,最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现在,整个招工潮已经结束了,想找个好工作,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难度大增。

“嗨,别这么说,陆五!”任健不满意了。“事情还长远的很呢。在w市这里,找个很好的动作确实有难度,但是如果只是想找个临时过渡的,那真的不费什么事……”

“工作一时不好找,先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吧。这房子没几天可住了。”吴兵插嘴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什么事?”

“房子的事。我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好像一套很难得的房子出租。只是不知道那套房子现在到底租出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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