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看过电报,易知足微微皱起了眉头,懿贵妃身为载淳生母,咸丰有可能难下决心,这早在他预料之中,是以他才让肃顺特意点明这个中的厉害,却没想到依然还是这个结果。
观望?他随手摸出翡翠烟嘴点了支香烟,就算咸丰病情得以稳定,可一旦动了怜悯之情,以后想再起杀念就难了,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懿贵妃又是唯一为他诞下子嗣的妃子,可说是有大功在身,事后哪能还再狠的下心。
他长长的吐出一股烟雾,这咸丰虽说不象当那样反复无常,但在女人这方面却终究是硬不起心肠,是再逼迫咸丰?还是让肃顺、奕訢另想法子?
必须得乘着那拉氏没成为皇太后值之前将她除掉,一俟其被尊为皇太后,再想要动她,可就千难万难了,就算是咸丰只给一枚印章,交由皇后钮祜禄氏掌管,他也同样是放心不下,那拉氏的心机手腕应该不是钮祜禄氏能媲美的。
对于宫内的情况他可谓是一点不清楚,但他清楚,就算是肃顺、奕訢手眼通天,在没有咸丰默许的情况下,也极难除掉懿贵妃,更何况这懿贵妃本身就不是善茬。
沉吟良久,他才提笔写下一行电文,“玉座珠帘五十春,临朝三度抱冲人。大清绵延五十亡,三代帝王为傀儡。”
写好之后,他没交给曹根生,而是又考虑了一阵,他倒是想直接以举兵造反威胁来着,却又担心激怒咸丰,美利坚内战正酣,这个时候国内爆发战争实是极为不智,再则,动辄以举兵为威胁,以后元奇与朝廷的关系也难处理,这件事情还达不到以举兵威胁的地步。
“京师通讯可恢复了?”易知足轻声问道。
“回大掌柜,已经恢复。”曹根生连忙道:“城门也开了,不禁出入。”
“好。”易知足颌首道:““加密,直接发给军机处。”
京师,紫禁城,养心殿,养心门外值房。
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忙的走到门口,一眼瞥见奕訢,连忙躬身道:“恭王爷,皇上叫进。”
奕訢连忙起身整理了下冠袍这才举步出门,咸丰一觉好睡,醒后又传膳,进膳后又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临近晌午这才宣他觐见,他在值房里左一杯茶右一杯茶,喝的都有些饿了。
咸丰依然半卧在塌上,待的奕訢请安见礼,在塌前跪下,他才稍稍坐起身,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六弟,兄弟两人争夺储位,虽未上演康熙末年那样惊心动魄、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的悲剧,但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却是不少。
他即位之后,兄弟俩的关系也并不和睦,终究因为康慈皇太后的封号而反目,他最终让奕訢率领使团出访西洋,使团回国之后,因为要与英法等西洋强国密切合作,奕訢擅长外务,热衷兴办工厂,积极倡导效仿西洋,逐步得到他的重用,但对于奕訢的防范之心,他始终没有消减过。
这也是咸丰在察觉自己患上痨病之后,就毫不迟疑的将奕訢打发去西陵守陵的原因,即便他采纳了彭蕴章的建议,召奕訢回京并复其督办大臣之职,以达到牵制肃顺等人平衡朝局和应对元奇这个大敌的目的,他心里多少仍有些抵触。
沉默了一阵,他才轻叹了一声,不无感慨的道:“时间过的可真快,朕有时想起与六弟一起在上书房读书时的光景,仿佛就在昨日.......。”
听的这话,奕訢颇有些意外,他着实没想到咸丰居然会发出如此感慨,他连忙叩首道:“皇上春秋正盛,悉心调养,必能康复......。”
话没说完,就听的身后有太监禀报道:“皇上,肃顺在外求见,说是有急务。”
急务?眼下还能有什么急务?咸丰迟疑了下,才道:“让他进来。”
肃顺有些惶恐的进来,见礼后直趋塌前双手高举,“皇上,上海来的急电。”
上海来的急电?咸丰接过电报一看,神情登时变的异常冷峻,看了肃顺一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肃顺情知瞒不过,连忙老老实实的道:“回皇上,钤印制度以及奴才那番话,皆是出自易知足。”
咸丰听的一楞,挥手屛退太监,这才压低声音道:“懿贵妃与易知足有旧隙?”
肃顺迟疑了下,这事他不敢信口开河,奕訢却道:“回皇上,这事臣弟调查过,易知足与那拉氏一族素无交集,更无仇怨。”
“这事你也知道?”咸丰有些愕然。
“是。”奕訢毫不迟疑的道,他虽然不知道易知足的电报上写的什么,但他知道,这是难得机会,“早在六年前,载淳满月时,当时五叔在时间,易知足就曾提醒他,须的防范女子祸国。”
绵愉也知道这事?咸丰沉吟了下才道:“宣他进来。”
肃顺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去吩咐,咸丰将电报丢在奕訢面前,“你也看看。”
玉座珠帘五十春,临朝三度抱冲人。大清绵延五十亡,三代帝王为傀儡。奕訢看的暗自好笑,易知足这也太瞎扯了,稍一沉吟,他才轻声道:“皇上,易知足断然不可能再活五十岁......。”
什么意思?咸丰一转念就反应过来,易知足既说大清绵延五十亡,也就是说元奇在易知足有生之年不会为患?